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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626节

  人数不多,每拨只有五六人,可他们一直在转悠,像是在画地形!”

  皇太极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心沉得像是坠了块铅。

  两军交战前,斥候必先出,探查地形、摸清守军布防、估算粮草储备,等斥候把情报汇总完毕,后续的大军就会顺着斥候探好的路压上来。

  “两军未动,斥候先行……”

  皇太极低声呢喃,面色难看。

  “这么说,熊廷弼已经准备好对赫图阿拉动手了?”

  殿内的烛火被从窗缝钻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定,光影在皇太极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眼底的凝重。

  阿敏站在一旁,看着大汗沉默的样子,也不敢出声。

  明军斥候的出现,意味着那场决定大金生死的大战,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皇太极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他看向阿敏,说道:“到了现在,退缩的话,不用说了,趁着最后的时间,在赫图阿拉周围构筑堡寨,同时训练兵卒,准备开春后的一战。

  胜了,便是立国之战。

  败了,我大金,便真的不复存在了。”

  阿敏点了点头。

  现在的大金,已经到悬崖边上了。

  往后一步,就是死!

  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十日后,时序踏入三月下旬。

  千里之外的北京城终于褪去了冬末的凛冽,多了几分春日的味道。

  清晨的风掠过人脸,不再像腊月里那般刮得人脸颊生疼,反而带着一丝湿润的暖意。

  不过。

  入春虽久,但北京城的雨水却少得可怜,连皇城根下的护城河水,都比往年浅了半截,露出了河底的鹅卵石。

  可即便如此,城郊的田地里,却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老农们扛着锄头,穿着打补丁的短褐,踩着晨露走进田里,弯腰将土块敲碎。

  那些土块硬得像石头,一锄头下去能溅起细土,他们却不嫌累,额头渗着汗,嘴角却带着笑。

  “今年有井水浇地,不怕旱!”

  一个老农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汗,望着田埂边那口新打的水井,眼里满是感激。

  这井,是去年冬天皇帝下旨凿的。

  那会儿北直隶刚遭了场冬旱,麦苗都蔫了,朱由校便急召工部和科学院的人,琢磨着怎么能多打井、多找水。

  先是疏导了永定河、潮白河的旧渠,把河水引到城郊的田边。

  接着又让科学院改良了钻井的法子,就是那“冲击式顿钻法”。

  还定下了“相井地、立石圈、凿大窍、扇泥、卜竹、凿小窍”六道工序。

  就说这“相井地”,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凿,得让老农带着科学院的工匠,看地势、摸土壤。

  若是土色发黑、手捏成团,底下十有八九有水。

  若是土色发黄、一捏就散,那便得换地方。

  “立石圈”更是讲究,得用西山采的青石板,一圈圈垒在井口,高出地面二尺,防止雨水灌进去,也防着孩童掉下去。

  到了“凿大窍”,工匠们得轮着挥起三十多斤重的铁凿,对着地面一下下砸,震得胳膊发麻,一天也就能凿个三五尺深。

  凿出来的泥块,还得用竹编的“扇泥筐”一点点吊上来,这便是“扇泥”。

  等凿到一定深度,再“卜竹”。

  选那些粗细均匀、没有虫蛀的楠竹,剖开成两半,再拼成圆筒,一节节接起来下到井里当井壁,防止塌方。

  最后“凿小窍”,用细凿把井底的土层凿透,等清水慢慢渗出来,这口井就算成了。

  这般凿出来的井,最深能到一二百丈,在这地下水还没被过度开采的年月里,几乎每口井都能打出水来。

  如今城郊的田埂边、村口旁,到处都能瞧见这样的石井,井口挂着木桶,农妇们两人一组,抬着扁担打水,木桶撞在井壁上,发出“咚咚”的响,清水洒在田地里,溅起细小的土花。

  只是没有抽水机,单靠人力抬水,效率终究还是低。

  一个壮劳力一整天不停地打水,也就能浇个半亩地,若是种小麦,这点水远远不够。

  好在朱由校早有准备,去年就调了大批番薯种,分到北直隶的农户手里。

  这番薯耐旱,就算灌溉跟不上,只要能浇上一两遍水,到了秋天也能有好收成。

  一亩地能收个三四百斤,比小麦多了一倍还不止,正好能补上灌溉效率低的短板。

  尤其是现在番薯已经推广出去了,也有了需求,百姓也愿意种了。

  除了番薯,今年田里还多了些新鲜玩意儿。

  从“西夷”那里换来的玉米。

  那玉米种子黄澄澄的,颗粒比黄豆还大,老农们初见时都不敢种,怕种坏了耽误收成。

  朱由校便让京郊的皇庄先试种,划出两百亩地当示范田,还派了科学院的人盯着,记录下什么时候下种、行距多少、什么时候施肥。

  如今示范田里的玉米已经冒出了绿芽,嫩茎顶着两片圆叶,在风里轻轻晃。

  皇庄的农夫们天天去看,嘴里念叨着“这洋庄稼要是能长好,往后就多了条活路”。

  如今已是小冰河期,冬天越来越冷,夏天越来越旱,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收成会大减,部分地方甚至可能会颗粒无收。

  可今年不一样。

  有了水井浇地,有了番薯、玉米这些耐活的庄稼,老农们心里有了底。

  城外春耕热火朝天。

  城内。

  紫禁城。

  东暖阁中。

  大明皇帝朱由校也是不得闲。

  此刻。

  朱由校坐在铺着明黄锦缎的蟠龙椅上,身上穿的春常服是石青色的暗纹缎料,领口袖口绣着细密的云纹。

  比起冬日厚重的貂裘,此刻的衣袍更显利落,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的皮肤不是文弱君主的白皙,而是常年在内教场练骑射、习武艺练出的小麦色,肌理紧实,连手指握住奏折的力道,都透着几分习武之人的沉稳。

  “这便是保定府清丈出来的田亩册子?”

  朱由校的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抬起,扫过下首站着的两人。

  东暖阁的下首,两人并肩而立,却透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左侧的洪承畴身着从四品官袍,腰束玉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几分干练的锐气。

  他本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去年不过是个闲职主事,因朱由校看重他懂农事、善统筹,破格提拔他专管屯田事宜。

  不过两年便连升数级,如今已是清田司的总领官、北直隶赈灾钦差,加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兼任北直隶清丈田亩钦差。

  算得上是皇帝一手超格提拔的“近臣”。

  右侧的朱承宗则显得格格不入。

  他穿着成国公的蟒纹补服,料子是最上等的云锦,却依旧掩不住周身的沉郁。

  作为前成国公朱纯臣的世子,他去年亲手揭发父亲谋反,虽得朱由校嘉奖,继承了爵位,却也落了个“弑父”的名头。

  在勋贵圈子里,没人愿意与他往来,连家仆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怯意。

  久而久之,他性子越发孤僻,眉宇间总凝着一层冷意。

  此刻他垂着眼,站姿僵硬,像是不愿与人有半分交集。

  旁人不知,只有他自己清楚,去年顺天府清丈田亩时,他曾因豪绅抗阻而怒杀数人,如今虽能勉强控制住戾气,却仍会在想起那些事时泛出的杀意。

  听到朱由校的问话,洪承畴当即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晰有力:

  “回陛下,保定府此番清丈,民田登记在册者共三万五千一百二十顷,官田,包括府学的学田、卫所的屯田及藩王闲置庄田共四百零八顷,合计三万五千五百二十九顷。”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明细册,双手奉上。

  “此次清丈前后耗时四个月,较原定计划提前一月,共清查出隐匿、未登记的田亩一万一千七百八十顷,皆是被豪绅与卫所军官勾结私占之物。”

  朱由校接过明细册,看到“腰山王氏庄园”几个字,抬眼问道:

  “这些隐匿的田亩,多是如何被私占的?”

  “回陛下,以腰山王氏为例,其祖上曾是勋戚,如今的家主王显明借着与保定卫指挥佥事的姻亲关系,将周边两千多亩民田‘投充’到卫所屯田名下。

  说是‘捐田助军’,实则仍由王氏收租,卫所则帮其隐匿税额。”

  洪承畴的语气带着几分愤懑。

  “还有些书吏被豪绅收买,篡改丈量田亩用的‘步弓’。

  原定一步五尺,竟被改成四尺八寸,看似只差两寸,万亩田亩算下来,便能少报近四百亩。”

  朱由校闻言,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眉头微蹙。

  看来,真定府和顺天府一般,都很复杂。

  此地紧邻京师,是藩王、勋戚庄田的聚集地,多少皇亲国戚借着“钦赐”的名义圈占土地,再勾结地方官绅层层包庇,连万历年间的清丈都没能啃下这块硬骨头。

  “保定府阻力如此之大,能在四个月内完成清丈,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全赖顺天府清田的经验。”

  洪承畴连忙回道:“去年顺天府清丈时,陛下便让臣等总结出‘划区丈量、按户核对、鱼鳞绘图’三法。

  如今清田司的官员足有两千三百余人,其中近半数是去年或是上一科的新科进士。

  这些士子初入仕途,无旧僚牵绊,肯下苦功,又带着锐气,遇着豪绅抗阻便据理力争,遇着卫所刁难便持陛下钦赐的‘清田令牌’直接查办,这才让保定府的清丈得以顺利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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