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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617节

  四人看着熊廷弼手中的尚方剑,心中皆是一震。

  侯世禄率先抱拳:“经略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其余三人也跟着躬身:“末将定不辱命!”

  很快,四人便转身走出大堂,脚步声急促却坚定,朝着各自的军营而去。

  当日。

  深夜。

  辽阳街面上早已没了行人,只有巡夜的兵卒提着灯笼走过。

  辽阳副总兵府的书房里,烛火却还亮着。

  辽阳副总兵张秉益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却并不淡定。

  自傍晚起,他就坐立难安,派去打探消息的家丁换了一波又一波,每一次回来,带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总镇!不好了!”

  书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亲信家丁跌跌撞撞跑进来。

  家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明军动了!侯世禄、梁仲善的兵马已经围住了定辽左卫的军营,姜弼的人在街面上设了卡,连北门都被朱万良的部下调兵守住了!”

  张秉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酒液溅湿了他的靴子。

  “兵乱都不能让熊廷弼他们后退一步吗?”

  他的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这几日,他让家丁在各卫所军营里挑拨,说“熊廷弼要拿军卒抵罪”“朝廷要收回所有军饷”,本以为能掀起大乱,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亲信家丁趴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恐怕是……恐怕是兵乱的程度不够。

  小的们在定辽右卫、左卫都挑唆过,可愿意跟着闹事的兵卒,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之一二。

  大多人都说,现在能拿得着饷、穿得上暖,犯不着跟着咱们反……”

  “难怪……难怪啊!”

  张秉益踉跄着后退一步。

  嘉靖那个时候,毕竟和现在的天启二年不同。

  那时候,卫所军官私吞粮饷成了常态,士兵们一年到头见不到半两银子,冬天连单衣都穿不上,最后才被逼得联合起来,占了关隘抵抗。

  可现在呢?

  朝廷补发了欠饷,孙承宗开垦荒田让军户有了活路,杨涟查贪腐只针对将领不牵连小兵。

  底层士卒没了造反的理由,就算他再怎么挑唆,也没人愿意跟着他送死。

  “该死的熊廷弼!该死的孙承宗!”

  张秉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唾沫里带着血丝,显然是急火攻心。

  他猛地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辽阳不能待了!再待下去,迟早要被熊廷弼的人抓起来砍头!

  你现在就去传令,让咱们的人集合,去东宁卫的军营!

  那里有我之前安插的旧部,营里还有数千兵卒,我就不信,熊廷弼真敢带着人来攻!”

  亲信家丁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总镇英明!早该如此了!小的这就去叫弟兄们!”

  家丁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张秉益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看向府外的街道。

  远处隐约能看到明军灯笼的光晕,正朝着副总兵府的方向移动。

  他的心又提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佩刀,刀鞘冰凉,让他稍微安定了些。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张秉益快步走出书房,只见府院里站着五百个甲胄齐整的家丁。

  他们穿的是上好的棉甲,手里握的是锋利的腰刀,背上背着强弓和箭矢,腰间还挂着绳索、火折子,一看就是常年训练的精锐。

  这些人,是他用私吞的军饷养了五年的私兵,家里的父母妻儿都被他安置在辽阳城外的庄子里,这辈子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总镇!五百弟兄都到齐了!”

  为首的家丁亲信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张秉益看着眼前的五百人,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走到亲信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弟兄!有你们在,咱就有底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佩刀,冷声道:“现在,跟我走!从北门出城,去东宁卫!只要到了那里,咱们就安全了!”

  “遵命!”

  张秉益一挥手,带着家丁朝着府后门走去。

  夜色如墨,五百人的队伍踩着泥泞的小路,尽量放轻脚步,朝着北门的方向移动。

  张秉益走在队伍中间,心里既紧张又抱有侥幸。

  他知道北门有明军守卫,但他手里有五百精锐,只要能冲出去,就能到东宁卫重整旗鼓。

  可他没看到,在他队伍身后不远处,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远远地跟着他们。

  那是锦衣卫的暗探,从他的亲信家丁出门传令时,就已经盯上了这支队伍。

  北门的方向,隐约传来明军士兵的喝问声。

  张秉益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佩刀,对着身边的亲信低声道:

  “等会儿要是被拦住,就直接冲!谁拦杀谁!”

  亲信用力点头,手按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队伍继续往前走,离北门越来越近,明军的灯笼光晕也越来越清晰。

  张秉益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随时厮杀的准备。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能不能逃出辽阳,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遭了。

  此刻。

  镇守北门的,正是辽阳本地总兵姜弼。

  他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收到了孙承宗的密令。

  “张秉益必从北门逃,设伏以待,勿使走脱”。

  此刻的北门,城墙上的火把烧得正旺,橙红色的火光映着垛口后士兵的脸,他们手中的火铳早已装填好铅弹,炮台上的弗朗机炮也褪去了炮衣,炮口黑漆漆地对着城外的道路。

  城墙下的暗巷里,还藏着千名刀盾手,两千火铳手,只等信号一响,便会冲出来封死所有退路。

  姜弼穿着一身亮银甲,站在城门楼上,手按腰间的腰刀,目光冷冷地盯着城外的黑暗。

  很快。

  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

  约莫五百人,排成松散的队列。

  为首的那人,穿着副总兵的玄色鳞甲,腰间挂着一柄嵌玉宝刀,不是张秉益又是何人?

  他走在队伍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叮嘱身后的家丁,眼神里满是急切,却没注意到城楼上早已亮起的火把,比寻常夜里亮了数倍。

  “张副总镇,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姜弼的声音从城门楼上飘下来,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嘲讽,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张秉益的头上。

  张秉益猛地抬头,看到了城门楼上的姜弼。

  此时的姜弼正斜倚着垛口,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像猫看老鼠似的看着张秉益。

  张秉益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想好骗开北门的托词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姜总镇……你怎么在此处?”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姜弼从城楼上走下来,站在城门内的石阶上,目光扫过张秉益身后的家丁,语气陡然转厉。

  “深夜时分,无军令、无勘合,私自聚合家丁,带兵靠近城门。

  张秉益,你这是要谋反吗?”

  “谋反”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张秉益的心上。

  到了这个时候,再装下去也没用了。

  嘶~

  张秉益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嵌玉宝刀,刀身在火光下闪着寒芒,面容逐渐狰狞起来了。

  “姜总镇,大家都是辽东袍泽,你若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放我一马,我张秉益日后定有重谢。

  你若是非要拦我……”

  他挥了挥宝刀,身后的家丁们也纷纷拔出刀。

  一时间,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如耳。

  “那就别怪我刀兵相见,拼个鱼死网破!”

  姜弼闻言,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不屑:“刀兵相见?凭你这五百私兵,也配?”

  他话音刚落,便抬手对着身侧的亲卫示意。

  亲卫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信号弹,拔去引线,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信号弹拖着红色的尾焰冲上夜空,在漆黑的天幕上炸开一朵刺眼的火花。

  火花还没落下,北门四周便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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