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572节
孙承宗咬牙道:“必须派人去查!查清楚这些‘鞑子’的底细,查清楚各卫所为何按兵不动!”
可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脸上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他突然发现,他现在好像不能派人去查。
眼下最紧迫的,不是查阴谋,而是解决“后勤断绝”的问题。
前线的刘兴祚、陈策还在追击皇太极,李鸿基守着大柳河冰堡,几万士兵还等着粮草、棉衣、火药、武器补给,若是补给迟迟不到,前线将士如何作战?
孙承宗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漫天飞雪,心中一片沉重。
他想到了前线浴血的将士、那些被劫掠的民夫,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能看穿阴谋,能想到对策,可眼下,若是后勤断绝了,前线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再多的谋划,又有什么用?
“来人!”
孙承宗猛地转身,对着堂外大喝。
“传我命令,即刻盘点辽阳府库所有存粮、棉衣,哪怕是官员的俸禄粮,也先挪出来!
再去传檄辽东各府县,向士绅富户借粮!
另外,派快马去山海关,让那里的守将立刻调拨五千石粮、两千套棉衣,走海路运到盖州,再转陆路送往前线!”
“是!”
堂外的亲兵轰然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孙承宗重新走回案前,看着那份急报,眼中的怒意渐渐被冷静取代。
不管背后有多少阴谋,不管眼前有多难,他都必须撑下去。
邪祟也只能猖狂一时了。
待过了这段时间,我孙承宗一定要将你们这些蠹虫全部揪出来,一个个剥皮实草,凌迟处死!
另外一边。
抚顺。
辽东经略府。
白虎堂内暖意融融。
熊廷弼身着玄色经略袍,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座椅上,手中捏着一份刚送到的战报,嘴角的笑意随着目光移动,渐渐蔓延至眼底,连眉宇间的凌厉都柔和了几分。
“哈哈哈!好一个李鸿基!”
“柳河一战,大破皇太极,斩敌三千余,缴获辎重无算,这李鸿基有些本事!”
“陛下此前便提过,此人善设巧计,孙都堂也多次举荐,今日一见战报,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他拿起战报,逐字逐句再看一遍,眼中满是赞赏:
“你看这部署,诱敌时假作溃败,伏杀时精准狠辣,退敌时井然有序,连皇太极的巴牙喇护军都能缠住。
这哪里是个参将的手笔?
分明有大将之风!
指挥有度,进退自如,是块领兵打仗的好料子!”
一旁的杨涟端坐在侧,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神色依旧沉稳,闻言缓缓颔首,语气带着几分认同:
“经略公慧眼识珠,肯给新人机会,才让李鸿基有了施展的余地。
换做旁人,未必敢将阻截皇太极的重任,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参将。”
“都堂过誉了。”
熊廷弼摆了摆手,脸上却难掩自得。
他将战报放回案上,语气却陡然变得锐利。
“我大明兵多将广,一个参将便能让皇太极丢盔弃甲、遁逃向北,可见这建州女真,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
皇太极倒是能跑,往北面去了,可赫图阿拉跑不了!”
说着,他起身走到舆图前,看着赫图阿拉那个红点,眼中的杀戮之色已经掩盖不住了:
“建奴这次为了突袭科尔沁,几乎把精锐都带了出去。
经过我军一番拦截,皇太极麾下不过一万余人,还是蒙古八旗和女真杂役拼凑的,他现在已经不足为虑。”
“倒是赫图阿拉,还有数万女真人。”
谋士周文焕放下茶杯,走到舆图旁,目光顺着熊廷弼的目光看去,轻声补充:
“明公,据斥候回报,赫图阿拉城内守军不足万人。此时若挥师北上,正是拿下它的最好时机。”
“本经略正有此意!”
熊廷弼猛地转身,眼中亮得惊人。
“皇太极现在像条丧家犬,躲在海西女真旧地不敢露头,他手里那点人,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
只要咱们拿下赫图阿拉,毁了他的老巢,断了他的根基,就算他逃到天边,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迟早要被咱们擒杀!”
消灭一个大患,最简单的,就是屠杀灭族!
放一个车轮,将男丁杀光,所谓的建州女真,也就成了历史了。
只有除掉建州女真,辽东才会真正安定!
思及此,他当即唤来亲卫。
“传我钧令!命刘兴祚暂缓追击皇太极,率骑兵绕至赫图阿拉东侧,堵住其回援之路。
命陈策率步兵主力,即刻从大柳河出发,直奔赫图阿拉。
再命李鸿基守好大柳河冰堡,防止皇太极回窜。
三路人马,务必在三日内完成合围,一举拿下赫图阿拉!”
“遵令!”
亲卫轰然应诺,转身快步走出帐外,将命令传递下去。
白虎堂内,烛火摇曳,映着熊廷弼自信的脸庞。
若真能拿下赫图阿拉,辽东的战事,或许真的能彻底结束了。
“这一战,咱们不仅要灭了建奴的老巢,还要让草原各部看看,敢与大明为敌,便是这般下场!”
就在熊廷弼壮志满怀的时候。
亲卫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进入白虎堂。
“经略公,孙部堂的密信,火漆未动。”
亲卫单膝跪地,将密信高举过头顶,目光不敢与熊廷弼对视。
熊廷弼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落在那枚印着“辽东巡抚”的火漆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还没有打开这份密信,他便猜到了内容,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又是劝我撤军?”
不过,当密信拆开的瞬间他脸色就骤变起来了,呼吸也骤然沉了几分。
杨涟见此情形,赶忙问道:“经略公,发生了甚么事?”
呼~
熊廷弼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鞑子南下,咱们的后勤断绝了。”
杨涟接过密信,看到里面的内容,眉头瞬间紧皱起来了。
“这不仅仅是蒙古人南下的问题,是有人不想要经略公灭掉皇太极,解决辽东之患。”
熊廷弼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冬日作战,本就艰难,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敢来拖后腿!”
熊廷弼作为经年老将,并非不知冬日作战的艰难。
营中每日都有战马冻僵,士兵的手脸冻得开裂,连握刀都要裹上布条。
那些从浙江、四川调来的客军,自去年秋到辽东,至今未归,夜里常能听到帐中传来思乡的低语,士气本就如薄冰般脆弱。
但他为何还要在这个冬天发兵?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皇太极敢劫掠科尔沁,若让他逃回赫图阿拉,重整旗鼓,来年开春再想攻城,怕是要付出十倍代价。
他想要一战平定辽东!
哪怕是现在后勤有问题了,熊廷弼依旧没有撤军的打算。
“传粮秣官即刻来见!”
熊廷弼将密信拍在案上,语气有了几分怒色。
杨涟站在一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却未多言。
熊蛮子的脾性,他还是知晓一些的,此人吃软不吃硬。
此刻再多劝,只会适得其反。
不多时,粮秣官匆匆赶来,粮秣官捧着账本、攥着军械清单,脸上都带着几分惶急。
“说,军中存粮,还可以支撑多久?”熊廷弼当即问道。
“经略公,辽东主要粮仓为广宁仓、辽阳仓,合计有五十万石粮食,军中存粮……若只供应前线主攻赫图阿拉的兵马,最多还能撑三个月。”
士兵每人每日需粮一升半,十万人月耗粮在三万石左右。
战马每匹日需草料更多,1万匹战马月耗草料六万石。
可如今辽东的战马绝不止这个数目,消耗的粮草数目,将会更多。
粮秣官翻开账本,声音越说越低,“若是算上沿途留守的卫所,恐怕只够一两个月。”
熊廷弼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再问道:“火药、火铳弹药呢?攻城需用的火炮,还能支撑几轮?”
这话像戳中了粮秣官的痛处,他脸色瞬间发白,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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