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721节
虽说两人是乞丐,穿得破衣烂衫的,一个白净,一个黝黑,倒都长得颇为壮实。这也是雍州的风土人情之人,乞丐可都不瘦。
因为关中平原土地肥沃,雍州人又因为宗教原因,颇为好施。故而雍州的乞丐也成了一景。
乞丐在雍州,与其他地方不同,乃是一个行当。各府各县的城区,每一片都是有乞丐头的,可不是谁都能当乞丐的。
段融这一路走来,可没少挨打,他通常都是任由驱赶,但这次不同,他特意跑到这西城来,就是要会会这片的那个乞丐头的。
那面皮白净的壮实乞丐,将嘴里的烧饼咽下去,然后便往段融身侧啐了一口浓浆吐沫,嚷道:“瓜怂,你混哪的?谁让你在这行乞的?”
段融挪了挪靠墙的屁股,抬头瞄了一眼天上,道:“这白拉拉的日头是你家的哩?老子在这晒太阳,也碍着你事了?”
“歪日!”那乞丐骂道:“哪来痞子?这是要找事啊!?”
那乞丐骂着,竟一脚就向段融的腰眼踢来。
段融一个鲤鱼打滚,就陡然起身。那白净乞丐一脚踢空,段融又趁机一扫,直接让他就地劈叉,然后一翻身就坐在了那乞丐的肩头。
那乞丐虽然长得壮实,却并不是练家子,一劈叉下去,裤裆就咔嚓一声,而后又被段融坐在肩头一压,更是疼得哇哇大叫。
另一个黝黑乞丐见状,立马手持竹竿棍向段融劈来。
段融探手一抄,也不知怎得,那黝黑乞丐只觉手上一滑,那竹竿棍就已经脱手,定睛看时,那根竹竿棍就已经在段融手中,日头照着的竹竿棍的头处,竟是血津津的,闪着血色。
直到这时,那黝黑乞丐才感觉掌心一疼,低头一看,只见右手的手掌已经一片血淋淋的。
那黝黑乞丐脸色铁青,眼神惊恐地看着段融,他此时已然知道眼前这人乃是个练家子,不由分说,便拔腿就跑。
段融只是陪着两个乞丐玩玩,他要是真想弄他们,一道法则之力,两人就化为飞灰了。
方才的情况,那被段融坐在身下的白净乞丐也同样看得真切,而此时,那劈叉的疼劲儿也过去了,他也不敢乱叫了,只一个劲儿向段融求饶。
段融道:“闭上你的臭嘴。再聒噪一个字,卸了你条膀子烤了,抵我的烧饼。”
那白净乞丐听了,立马住了嘴,一声不敢吱了。
大约半炷香时间过去,只见三个乞丐簇拥着一个中年的跛子,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这条僻静的巷子。
那跛子后面跟着的三个乞丐中,就有被段融打伤的那黝黑乞丐,此时他的右手上缠着一条破布条子。
段融瞄了那跛子一眼,知道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黝黑乞丐站在巷口处,指着段融,道:“头儿,就是这个瓜怂。”
那跛子看了段融一眼,脸上煞气内敛,腮帮子微微咬了一下。
被段融坐在身下的白净乞丐,见来了人,也立马嚷道:“头儿,救我……”
段融伸手一拽,便将那白净乞丐的一条膀子给拉脱臼了。那乞丐疼得满头大汗,更是哇哇乱叫。
段融道:“再叫一声,再拽你一条膀子。”
刚还哇哇乱叫的白净乞丐顿时就哑了。
那跛子见状,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灰一般,他走到了段融的不远处,抱拳道:“这位朋友,我是这片乞丐的头儿。我看兄弟你也是个练家子,若想在这片混,在我这拜码头即可,犯不着大打出手的。”
段融的神识早已经穿透过此人的丹田,这跛子乃是内息
第707章 寸木堂与永宁寺的知客僧
段融看着那跛子,嘿嘿笑了两声,道:“数年来,云游四方,走到这一片竟忽然心生欢喜了。兄弟我还真想在这一片落脚了。”
“这位老大,不知怎么称呼?”段融向那跛子抱拳道。
那跛子见段融应答颇有些上道,便答道:“兄弟们抬举,都叫我一声杨老大。这位兄弟,你又怎么称呼?”
段融道:“在下姜青玉,想在杨老大手底下,讨口吃的。”
跛子道:“好说。姜兄弟啊,你先把我们那位兄弟放了吧。”
跛子说着,看了一眼被段融坐着劈叉的白净乞丐。
段融笑道:“这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将那白净乞丐扶了起来。随即手一抓一提,只听咔嚓一声,那白净乞丐之前被他弄脱臼的膀子就给接上了。
而后,段融拍了拍了白净乞丐,笑道:“得罪了啊!”
那白净乞丐擦了擦额头的大汗,眼神畏惧地看了段融一眼,道:“不妨事的……”白净乞丐说着,便跑到了那跛子的身后去了。
那跛子见白净乞丐回去,便又走近了几步,笑道:“姜兄弟,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此时那跛子距离段融不过四五步的距离,而且脸上还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身形一纵,单手翻掌,就拍向段融的胸口。
这一变,可谓出奇。但段融的眼眸中却毫无波澜,那跛子也是老江湖了,段融的反应已经让他心下称奇了。
段融侧身一闪,就躲开了那跛子的出奇一击。那跛子一掌拍空,左手在巷子的墙壁上一按,右手便一掌刀向段融太阳穴处劈来。
前后两击,行云流水一般,很是迅疾。
眼见刚一侧身,那掌刀就劈来,段融只得摊手去挡!
那跛子一见段融摊手来挡,立即就撤掌,手一翻,就从袖口中捏出一柄三寸长的匕首,寒光一闪,便向段融的小腹刺去。
巷子狭窄,而且从一开始段融施展的就是内息境第二重的武功境界,他也不能无端拔高。
这跛子的连环三击却又颇为狠辣,眼见那匕首刺向腹部,段融无法只得一口浓痰吐向那跛子的眼睛上,而几乎同时侧身避开匕首的一刺。
“啪嗒!”
一口浓痰,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脖子的眼睛上,那跛子的手一滞,段融立马跳开被跛子逼在那的角落那里。
段融看着那跛子手中的匕首,心头暗叫好险,要不是他那口浓痰,他就算侧身避开第一击,那跛子手中的匕首连番迅刺,他必定是要中招的。
那跛子恶心地擦掉了眼睛上的浓痰,眼神恶毒地看向段融,道:“小子,我们就算是乞丐,你这招也太下作了吧?”
段融道:“什么下作不下作的?你这个老不要脸的,先答应老子入伙,又笑眯眯的走近,而后又是老公鸡考逼突然袭击,差点就划伤了恁爹的肚子。还有那逼脸说老子下作!?”
那跛子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段融的这些夹枪带把的下流话,连他这些老痞子都觉得有些不堪入耳。
那跛子道:“姜兄弟,我这片暂时不收人,要不你还是到别的地儿看看吧?”
“我们走!”跛子说完,便一招手,带着那几个乞丐,从巷子那头走了。
一番交手,那跛子也试出来了,段融乃是内息境第二重的境界,跟他不相上下,他方才能占上风,不过是胜在突然出手的连环三击罢了,真要再动起手来,他未必能赢段融。
段融看着那跛子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不由暗笑了一下,自语道:“这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那跛子走后,段融还自顾自地坐在巷口墙角那里。那之后,直到傍晚擦黑,再没人找他的不自在。
西都府的西城这片住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人家。距离西城门不远处,有一座坍塌一角的破烂庙宇。
数年前,这座庙宇在雨天中,被大雷击中,起了火,直烧一角坍塌,也火势才被越下越大的雨水给浇灭。
雍州人迷信,觉得被雷击中的庙宇不祥,一定是有邪物,才激怒了神明。故而坍塌的庙宇也无人修葺,任由其破败下去。
后来,这座破庙就成了跛子跟他手下的这些乞丐们夜晚歇脚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黑,门外刮着呼呼的冷风。雍州不同于青州,风沙大,昼夜温差也大,到了夜里是颇冷的。
破庙里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
乞丐们抱了一些干柴回来,用干草点燃后,便开始煮饭了。
天冷了,乞丐们晚上也好吃口热呼的。
做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他们各自白天要的那些东西,全部弄到铁锅里,一齐烩了,煮的热腾腾的就行,这玩意也有个名字,叫花子饭。
雍州日常人家,偶尔也会吃,味道其实很是不坏的。
这些乞丐都是懒家伙,要不然也不会来当乞丐,这生火做饭的事,乃是三人一轮的换着做。
跛子作为他们的头儿,自然不用做,他已经靠着神龛,坐在一个木桩子上,闭眼假寐,就等着吃了。
不多大会儿,叫花子饭已经做好了,今日白天被段融坐得劈叉的那白净乞丐,盛了一碗,给跛子端了过来,堆笑道:“头儿,饭煮好了,你趁热吃。”
那跛子睁开眼,拔出了抄在袖子里的手,接过了满满一碗很是瓷实的叫花子饭,只见里面还有一颗狮子头呢。
跛子笑了一下,道:“大伙儿都开吃吧。”
众乞丐答应着,这才开始拿碗盛饭,而后破庙便响起了吸溜吸溜的砸巴汤水的声音。
正在一众乞丐都在吃饭时,忽然一个身影从破庙门口走了进来。
众乞丐扭头一看,只见火光映照下,不是别人,就是今日白天跟他们起冲突的段融。
破庙的砸巴汤水的声音都停止了,那些乞丐都怔怔地看着段融,但却无一人说话。若是一般的人,这些乞丐们早就叫嚣着骂了起来了,但他们白天都见过段融出手,杨头儿在段融手底下也没讨到便宜,此时谁也不敢乱出头。
跛子坐在那里,端着碗,目色饶有意趣地看向段融,道:“怎么了,姜兄弟,还没走啊?”
段融道:“白日在巷子里,被你老兄的匕首给吓到了,腿不太利索。准备在这片歇几日呢。”
跛子不由笑了一下,他觉得这小子不仅身手不错,说话也蛮有意思的。
段融道:“天气有些冷,能不能给整碗热乎饭,暖暖身子啊。”
“江湖救急嘛,好说。”那跛子扭头道:“白狗子,给他盛一碗。”
那被段融在巷子里压得劈叉的白净乞丐闻言,站起身来。
段融看了他一眼,不由笑了一下,心道:原来这家伙叫白狗子啊,这名字倒起得贴切。
那白净乞丐给段融盛了饭,而且特意给他捞了些稠的。无论哪里的人,心底都有慕强的倾向,纵然被欺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通常会表现出恭敬来。
那白净乞丐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叫花子饭端给了段融,段融接了过来,蹲在门口旁,吃了起来。
破庙里,重新响起了交杂成一片的干饭声。
段融吃完后,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站起身来,借着黯淡的灯光,打量了这座破庙一番,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了。
那跛子对于段融的离去,并无甚反应,虽然段融身手不错,为人也有趣,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是不会留下段融的,这样的刺头进来,反而不便管理。更何况,他身上又不是没任务,若真是混吃等死的乞丐也就罢了。
一众乞丐,吃完饭后,洗了洗锅碗,就各自找地方睡了。
跛子在神龛旁铺了些干稻草,上面还放着一个破烂枕头,那就是他的卧榻了。
西都府入夜,到亥时末就开始宵禁了。
整个西都城静悄悄的,只有青楼伎馆还有隐隐的管弦欢笑声传出。
破庙里,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还夹杂着打嗝放屁的声响,神龛上那油灯,发着微弱的火光。
就在这时,忽然十多点明灭忽闪的光点诡异浮现,宛如突然蹿入破庙内的一队萤火虫一般。
那些光点,甫一闪现,便划出一道道冷光,射入了各个乞丐的眉心处。
独独只有一睡在神龛旁的那跛子,并未遭受到萤火入眉心。
这时,段融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在静谧的夜色里,他的脚步听起来很是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