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719节
杨思铉看着杨易,眼神里难得浮现一抹慈爱之色,说道:“你娘亲死时,将你托付给我。可惜你天赋有限,练武难有进益。倒是在破案办事上有些灵光,这裁决宗正司正适合你,叔父走了,你也得在这好好干。人活一世,爬不了高山,就爬低山,不可荒废!”
杨易听了杨思铉此话,再想起杨思铉过往对他的种种栽培,心头更是堵得难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杨思铉道:“易儿,你不必为此事萦怀。所谓无官一身轻,叔父正该好好修行呢。你且去忙你的吧。等闲了,就去看看叔父。我这一去,就还住在我们来这铁石峰前的那座山里。你可还记得那地方?”
杨易道:“还记得。”
杨思铉道:“那你去忙吧。”
杨易道:“叔父,让易儿送送你吧。”
杨思铉道:“别婆婆妈妈的。我听说这段时间地牢那边血污横流,案子了结了,还得处理干净,你别在我这里耗时间了。”
杨易看出了杨思铉眼中的坚决,便心头叹气,道:“那易儿过两日就去山中看望叔父去。”
杨思铉道:“你有空随时可以来。”
杨易道:“叔父,易儿告退了。”
杨思铉道:“去吧。”
杨易深深作揖后,便退出了竹楼。
杨思铉拿了一个包袱,装了几本书册,便往肩头一跨,就走出了竹屋。走时,他将屋门轻掩了,踩着咯吱的竹楼阶梯,缓步而下。
杨思铉此时的模样,倒像个赶路的老秀才。
他走远了一段,回头看向山坳里的竹楼和林子,忽然感觉微风拂过,竹叶簌簌而响,风景竟很是秀丽。
杨思铉的目中,闪过一抹异色,他以前竟从未发现,这竹楼和竹林竟这般好看。他虽在这里住了数十年,却总是无心赏景,满心堆着的都是破案和秽血教的事,现在想来,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杨思铉心中似有所悟,嘴角却浮起一抹苦笑……
段融在裁决宗正司楼阁那自己的房间里,他刚成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竟就有许多管事的到吕氏宅院那边给他道贺,还送了许多礼物和名帖。
段融回去后,便着西门坎坎和沈觅芷将那些礼物和名帖一一退了回去,自己则有些郁闷地回到了裁决宗正司的楼阁那里。
之前,他是副司座的时候,想甩手走了也就走了,现在成了司座,他总要了解一下,这裁决宗正司到底日常都办些什么事务,然后再看看怎么安排,能让他再甩手走个一年半载,也不至于生乱。
毕竟他已经准备往西域法相宗,去寻找进一步提升精神力的功法,这一走,到底要多久,他也说不准,总要将裁决宗正司这边安排好,他才能走得踏实。
段融正翻看着裁决宗正司去年全年的卷宗目录,忽然一个人缓步走了进来,在门口处跪倒道:“属下杨易拜见司座。”
段融闻言抬头道:“是杨管事啊。有何事,起来说吧。”
杨易随即起身,从袖口里掏出一封条陈,缓步而来,将那条陈放在了段融的几案前,然后退后两步,抱拳道:“属下愚钝,自感忝居管事之职,力有不逮,特向司座请辞。请司座恩准。”
段融眉头微蹙,向那封条陈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辞呈二字。
段融拿着那辞呈走下几案,道:“杨兄,我还叫一声杨兄。想我还在做记名弟子的时候,你我就认识了。算起来,也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叔父退位,你心头有气,但一码归一码。我也深敬你叔父的为人,但我更知你叔父栽培你的那颗心。我驳回你的辞呈,是替你叔父驳的。”
段融说着,便将那条陈摔进了杨易怀里,然后大步而去。
第705章 西域法相宗的情报
杨易目送着段融离去,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辞呈条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是真的想走,在裁决宗正司的这些年,早已经有了感情,而且在此,他也能一展所长。只是眼看着叔父被逼走,他实在是感觉胸口就跟憋着一股气似得。
他这辞呈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他也知道,离开以后他一定会后悔,叔父也一定会骂他,但在这个当口,他不得不这么做。
但段融刚才的那一番话,却是将他胸口的那股气给泄掉了。
杨易袖了那辞呈条陈,走了出去,此时他的心境已经变了,便往地牢里忙他的事去了。
段融离开裁决宗正司,却是飞身往云浮峰去了。
他到了云浮峰,神识一扫,发觉朱鹤正在那里坐着,便直接进了房间去了。
朱鹤正在那批阅条陈,忽然便瞄到不远处陡然浮现一个身影来,他头也没抬,便猜到是段融,一边以朱笔写一封条陈上写着意见,一边说道:“你这会儿又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段融道:“师父,徒儿现在做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我仔细看了下那边的业务,觉得人手有些不够用。”
段融今天姿态颇低,开口就自称徒儿。他那徒儿两个字刚出口,立即就引起了朱鹤的警觉。
果然,听段融下边话的意思,朱鹤便哑笑了一下,搁了笔,抬头道:“想找我要人啊?我给你讲,我还缺人手呢。要人没有啊。”
段融见朱鹤一口回绝了他,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说道:“师父,徒儿给你老儿吐个实情吧。我接下来要闭关一段时间。师父你想啊,这裁决宗正司是何等机要之地,就得有个人坐镇啊。”
朱鹤闻言脸色一凛,道:“你要闭关?多久?”
段融道:“多久不好说,要看情况。师父,你想啊,我原来是个副司座,走了也就走了。但现在徒儿是司座,万一我这一走,那裁决宗正司群龙无首,岂不出了乱子?”
朱鹤被气得一笑,道:“你这家伙早就弄好了套子,等为师钻呢。”
段融笑道:“师父你老谋深算的,徒儿哪敢套你呢?徒儿只是如实相告,望师父能派个可靠的人到裁决宗正司,在徒儿不在的这段时间,好主持那边的事务。”
朱鹤看着段融,目中闪动着深邃的冷芒,忽而一笑,道:“你且去吧。等为师想想派谁去。”
段融道:“那徒儿先告退。师父切莫放徒儿的鸽子。”
朱鹤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段融向朱鹤作揖,而后身形消散。
段融走后,朱鹤的手指轻轻敲着几案,他也知道以段融的天赋,自不会长久将心力放在裁决宗正司的俗事上,段融若不在,裁决宗正司那等机要之地,必须得很是可靠的人去才行。
翌日,段融正在裁决宗正司的楼阁房间内,察看着去年卷宗的目录。
他昨日去来找朱鹤,乃是他反复思量后的办法。他若走后,具体的事务自然有杨易、西门坎坎、沈觅芷他们去办,但还需一个人总领其事,这个人最好是能直接向朱鹤汇报的。这样,万一有一些突然情况或紧急不易处理的事,朱鹤也能及时介入。
段融想清楚了这一点,便直接向朱鹤开口,说明了这边的情况,把球踢给朱鹤去处理。
他正在几案上翻阅着卷宗,忽然一道红影,从开着的房门里蹿了进来,随即便一个娇声响起:“小师弟,你好大的牌面啊!这是才刚当了司座,就要做甩手掌柜呢?!”
段融闻言已经笑着抬起头来,道:“师姐,我猜着就是你来。”
樊红蕉哼了一声,说道:“我以为师父大清早的,巴巴地把我叫去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给你打下手啊!小师弟啊,你说我怎么着也是大师姐吧,现在混到给你打下手,多没面子啊!?”
樊红蕉说完,便站在那里,低头抠指甲。
段融闻言,立马起身,走出了几案,在不远处,向樊红蕉作揖,道:“哪里是让师姐给我打下手呢?分明是师弟我能力不足,难以管理这裁决宗正司,这才请师姐出山。以解我的燃眉之急呢。”
樊红蕉闻言,噗嗤一笑,道:“吆,小师弟还是这般嘴甜嘛。”
樊红蕉说着,便向段融走来,傲人的曲线几乎就在段融的面前。
段融尴尬地笑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师姐还能吃了你?”樊红蕉嗔道。
段融道:“师姐,你先在此稍等。我去叫几个管事过来,你们彼此见了面,也好相处。”
段融说着,逃也似得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便叫了杨易、西门坎坎、沈觅芷等几个管事过来。段融将樊红蕉介绍给他们认识,并说了自己若是不在,裁决宗正司的日常事务就由樊红蕉主持。
审理秽血大案的时候,樊红蕉就在这里帮忙,那些管事基本都认识她,更加清楚她是门主朱鹤的心腹。而且,那些管事都是人精,段融一说,他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樊红蕉一向雷厉风行,段融介绍完,她便立即向那些管事们了解起了日常事务的安排,段融则趁机溜了出去,回到了吕氏宅院。
萧玉一见段融回去,便端了茶水过来。
段融呷了两口茶水,便想着裁决宗正司的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他要去西域雍州的事,也该让萧玉知道了。
段融随即便将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往西域雍州修炼的事,告诉了萧玉。
萧玉自是担忧操心,但她也不好拦住段融修炼,只说了许多暖心的话。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段融忽然着人将范渊叫了过来。
段融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等着,不久后,便有人将范渊领了过来。
萧玉给范渊也上了茶后,她知道两人要商议事情,便关门退了出去。
段融示意范渊坐下,道:“范先生,我想问问,我们的情报系统,可有渗透到西域雍州那边的?”
“西域雍州?”范渊目色一动,道:“段司座说的可是法相宗?”
段融微微一笑,道:“不错。说的正是法相宗。”
段融记得上次,范渊给他交接情报,除了青州外,其他诸州也有零星的暗探,雍州也是有的。段融是想,自己这般过去,在那西域雍州,可谓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摸黑,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慢慢查访。但若是有暗探在那里,很多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范渊道:“倒是也派过去了两个暗探,但都无甚作用。司座若问西域雍州,他们自然是在那里的。但若问法相宗,那两个暗探连宗门的边都没摸到呢。不过……倒是听说……通政使司那边的暗探,在西域雍州那边好像埋得颇深,已经跟宗门有了些瓜葛。”
段融的眼眸陡然一凝,他很清楚,跟宗门有了瓜葛意味着什么。他此去就是想进入法相宗盗取功法。若是有这支情报支持,岂不是大有裨益。
段融不动声色地问道:“范先生,这消息可确切吗?”
范渊道:“也确切,也不太确切。”
段融闻言,并未生气气躁,而是耐心地看着范渊,等待着他的解释。
范渊自然注意到了段融那锋利凝重的目光,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只是探知了些蛛丝马迹,关于这点门主曾经跟执掌通政使司的林幽剑林长老探过口风。但是两人聊得有些不愉快,自此他们二人在长老院内还有些矛盾呢。”
“说不确切,是我们这边只探知了些影儿,难以确定,而林长老那边也未吐过口,故而无从考证。但门主曾经跟林长老提过,说是以青阳门那边的暗探情报,跟林幽剑长老那边互换西域法相宗的情报,也就是说,在青阳门和法相宗的这两片地方的情报,双方共享。”
段融听到此处,不由暗自咂舌,朱鹤这家伙真是老奸巨猾,连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只听范渊继续说道:“但林幽剑长老听了门主这个建议,非常恼怒,严词拒绝。”
“是吗?”段融饶有意趣地呷了口茶。
“正是。”范渊说道:“就是林长老的这个态度,恰恰说明了通政使司在西域雍州的暗探情报的确很有成果。很有可能是和宗门有颇深的联系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又是有点确切的。”
段融听后,目色赞赏地瞥了范渊一眼。怪不得朱鹤会选此人作为整个情报系统的执掌人,此人的分析能力的确鞭辟入里,见微知著。
段融又和范渊聊了一些问题,两人直聊到深夜,段融直接让萧玉收拾客房,让范渊在这里住下了。
后半夜,段融躺在床上,却兀自睡不着。
他不怀疑范渊的推断,更相信朱鹤的眼光,那老小子绝不会无的放矢,必定是嗅到味儿了,才找的林幽剑。
关键是现在的段融比朱鹤更加惦记上了林幽剑在西域雍州那边的暗探情报了。故而,他才又跟范渊聊了许多,旁敲侧击地还是问西域雍州那边的情报问题。
但是,段融也明白一点。那就是朱鹤那老小子都弄不来的东西,他能弄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太了解朱鹤的手段了。这上面,他自度是比不上的。
段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他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是林幽剑惟一的亲传弟子姜寒烟。
他跟此女的关系不错的,而且多次施恩于此女。
朱鹤从林幽剑那下手,自然不易得,但若他从姜寒烟那边下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