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656节
他哭的不是大金的覆灭,而是自己半生的荒唐,是连家人都无法保全的绝望。
“哭什么!”
济尔哈朗突然怒吼一声,他的左肩还在流血,却一把扯开伤口上的麻布,露出狰狞的伤疤。
“咱们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死战!死战!死战!”
他高举着顺刀,朝着天空嘶吼。
可回应他的,只有稀稀拉拉的附和。
“死战……”
“拼了……”
“大不了一死!”
这些人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有的兵卒甚至不敢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靴尖,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
士气早已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消磨殆尽,此刻的“死战”,更像是一种无力的挣扎。
皇太极看着这一幕,突然自嘲地笑了。
只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提着刀,转身朝着皇宫深处走去,背影在火把的光线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落寞。
很快。
皇太极便走入寝宫了。
守在殿门的宫人见他浑身浴血,顿时吓得“噗通”跪倒一片。
“苏秦、娜木钟呢?”
皇太极的声音嘶哑,顺刀在手中攥得死紧,刀身还滴着未干的血。
跪在最前的老宫人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地回话:
“回、回大汗……方才听闻宫墙被破,两位娘娘就、就不见了踪影……奴才们找了偏殿、暖阁,都、都没见着……”
“不见了?”
皇太极冷笑一声。
“在这四四方方的寝宫里,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他想起之前两个女人说的“愿做鞘中匕首”。
想起她们依偎在身边时的柔媚,只觉得胸口的闷痛又涌了上来。
哲哲早已成了大明皇帝的妃嫔,他皇太极的女人,岂能再落得被明军俘虏、任人摆布的下场?
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这些女人一起,绝不让她们给大金、给自个儿头上添半分屈辱!
这绿帽子,他实在是不想再戴了。
“都给朕起来找!”
皇太极一脚踹在旁边的妆奁上,鎏金镜架“哗啦”摔在地上,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映出他满是血污的脸。
“把偏殿、库房、甚至柴房都搜遍!
另外,传朕的令,后宫所有妃嫔,一刻钟内,必须聚到正殿来!
谁敢耽搁,或是私藏,朕定将她凌迟处死!”
宫人们连滚带爬地起身,有的踉跄着往殿外跑,有的钻进侧室翻找。
没过多久。
庶妃纳喇氏、奇垒氏、颜扎氏、伊尔根觉罗氏等十余人被宫人们引了进来。
她们大多只来得及披了件外袍,有的头发散乱,有的赤着脚,脚踝冻得发紫,脸上满是惊恐。
纳喇氏怀里还抱着刚满周岁的幼子,孩子被殿内的血腥味吓得哇哇大哭,她慌忙用衣襟捂住孩子的嘴,却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苏秦娘娘和娜木钟娘娘呢?”
皇太极的目光扫过众妃,见少了最显眼的两人,脸色愈发狰狞。
负责召集的宫人“噗通”跪倒,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大汗饶命!
奴才们把寝宫翻了个底朝天,真、真没找到两位娘娘……
说不定、说不定已经逃了……”
“逃了?”
皇太极猛地攥紧拳头。
“好一个‘愿随大汗赴死’!
到头来,还是成了逃兵!
贱人!
都是些贱人!”
他一脚踹翻身边的檀木桌,桌上的玉器、瓷瓶摔得粉碎,碎片溅到纳喇氏的裙摆上,吓得她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凶。
殿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甚至能清晰听到明军“破汗宫、擒鞑子”的吼声,夹杂着八旗残兵的惨叫。
皇太极知道,没时间了。
没时间去找那两个贱人了。
那五百名早已没了战意的残兵,撑不了多久。
他猛地拔出顺刀,刀锋在烛火下闪着冷冽的光,扫过瑟瑟发抖的众妃:
“大金要亡了,你们是朕的女人,就得跟着朕一起走!
现在死,是全了你们的名节。
若是落在明军手里,只会被当成玩物,日夜受辱!”
“大汗饶命!臣妾不想死!”
奇垒氏最先崩溃,哭喊着往殿门爬去,却被皇太极一把揪住头发,顺刀直接刺入她的后心。
鲜血喷溅在帐幔上,原本浅粉色的绸布瞬间染成暗红,她抽搐着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殿外,满是不甘。
“饶命啊大汗!臣妾愿随大汗,可孩子还小……”
纳喇氏抱着孩子跪地求饶,话没说完,皇太极的刀已劈了下来。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鲜血溅了纳喇氏满脸。
她呆愣了片刻,突然疯了般扑向皇太极,却被他反手一刀刺穿胸膛,倒在孩子冰冷的尸体旁。
寝宫内的惨叫、求饶声此起彼伏。
颜扎氏试图躲进屏风后,却被皇太极拽着胳膊拖出来,刀光闪过,她的头颅滚落在地毯上,眼睛还圆睁着。
伊尔根觉罗氏吓得瘫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逼近,最后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
顺刀一次次落下,鲜血浸透了地毯,漫过青砖缝隙,甚至溅到了殿顶的梁木上。
皇太极的脸上、身上又添了新的血污,原本狠厉的眼神渐渐变得麻木,只有在听到殿外明军的马蹄声时,才会闪过一丝残存的理智。
当最后一名庶妃倒在血泊中后,寝宫内已听不到任何声响,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和刀锋滴落在血地里的“滴答”声。
皇太极拄着刀,缓缓站起身,视线扫过满殿的尸体。
有的睁着眼,有的蜷缩着,有的还保持着求饶的姿势。
他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喉头涌上腥甜,此刻再也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片刻后。
他擦拭嘴角的鲜血。
“都是朕的女人,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没了狠厉,只剩空洞的疲惫。
处理完后事之后,皇太极转身走出寝宫。
他手里的顺刀还在滴血,身后殿内的血腥味混着炭火的焦糊味,被寒风卷着飘向远方。
宫城外的喊杀声已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明军的旗帜在宫墙豁口处飘扬。
皇太极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踟蹰压下,朝着汗宫大衙门的方向走去
宫城之外。
明军的攻势早已经到了。
五百余名八旗残兵踉跄着冲向夯土墙。
一勺部分人拼命地抓起墙角的滚木,拼命拉弓射箭。
更多人只是麻木地攥着残破的刀,他们盯着墙外如潮的火光,眼神里没有战意,只剩空洞的恐惧。
“佛朗机炮!避炮!”
济尔哈朗的嘶吼一声,刚出口就被轰然炸响的炮火吞没。
十几发炮弹拖着猩红的尾焰,接连砸在宫墙西北角。
轰开半丈宽的豁口,夯土如碎玉般崩裂,十几名正黄旗兵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破布娃娃般被气浪掀飞,甲胄在半空扭曲变形,肢体与碎石混杂着落下。
未等八旗兵搬来松木柱支撑,明军的云梯已架上豁口。
火铳铅弹密得像暴雨,“嗖嗖”地钉在夯土墙上,溅起的泥点打在守军脸上,生疼。
何和礼咬着牙挥刀砍断一架云梯的铁钩爪,刀锋划过金属的锐响里,他突然闷哼一声。
一颗流弹从斜后方射来,击穿了他护腿甲的缝隙,深深嵌进右大腿。
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痕,他踉跄着跪倒,手掌按在地里,瞬间染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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