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655节
可后面的明军却像不怕死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口中高喊着“破城擒贼”的口号,声浪压过了八旗兵的嘶吼。
“火铳队!放!”
明军先锋千总的吼声响起。
阵心的火铳手齐齐扣动扳机,“砰砰砰”的铳声在甬道里回荡,铅弹打在重甲兵的铁盾上,溅起细碎的火星,却没能穿透那厚重的甲片。
可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啸。
是佛朗机炮的炮弹!
“卧倒!”
皇太极嘶喊着,可已经晚了。
三枚炮弹接连砸进内城,第一枚炸在重甲兵的侧后方,碎石与铁屑飞溅,两名重甲兵来不及躲闪,铁甲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第二枚落在内城汉军旗阵列中,却没伤到多少人。
第三枚竟直接轰在城墙垛口上,石砖崩裂,整段城墙都微微震颤,几名埋伏在箭垛后的八旗弓箭手瞬间被埋在碎石下。
炮火的轰鸣不断,越来越多的佛朗机炮被调到此处。
明军的火力,越来越强!
原本还在死撑的重甲兵,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他们的铁甲虽硬,却挡不住炮弹的冲击波,更挡不住明军源源不断的后续兵力。
明军的火铳手换弹越来越快,长矛手踩着血路往前推进,重甲兵的铁盾阵渐渐出现了缺口。
有个年轻的重甲兵被长矛刺穿了铁甲缝隙,惨叫着倒在地上,很快就被涌来的明军淹没。
“大汗!不能再等了!”
范文程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把拽住皇太极的胳膊,他的手在发抖,声音里满是绝望。
“明军太多了!
炮火还在轰!
再待在这儿,咱们都得死!
快撤进宫城!
宫城还有一道墙,或许能再撑一阵!”
皇太极猛地甩开他的手,目光死死盯着那道不断扩大的缺口,胸口的闷痛又涌了上来。
内城城墙高三丈,石筑坚固,若能守住西门,或许还能依托城墙周旋。
可宫城的墙呢?
那不过是丈余高的夯土墙,跟寨墙没两样,撤进去,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轰!”
又一枚炮弹落在不远处,炸开的火光映亮了皇太极的脸。
他看到济尔哈朗的左肩被弹片划伤,鲜血顺着甲胄往下流,却还在挥刀抵抗。
看到那些重甲兵一个个倒下,铁盾阵彻底溃散。
看到明军已经冲过了甬道,离自己只有数十步远。
没时间犹豫了。
皇太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有犹豫了。
“撤!”
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转身朝着宫城方向狂奔。
“镶黄旗巴牙喇,断后!”
身后的百余名巴牙喇骑兵紧紧跟随,他们挥舞着马刀,挡住了最先追上来的明军,为皇太极争取撤退的时间。
可当皇太极的身影消失在宫城方向后,那些还在抵抗的重甲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失去了最后的指望,手中的刀“哐当”落在地上,有的转身就跑,有的则愣在原地,任由明军的长矛刺穿胸膛。
明军如潮水般涌入内城,火铳的轰鸣、刀枪的碰撞声、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内城的街巷里。
原本还在顽抗的汉军旗士兵,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有的甚至反过来帮明军指引八旗兵的藏身处。
少数负隅顽抗的八旗兵,很快就被明军围杀,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街角。
“降者免死!”
明军士兵的喊声在街巷里回荡。
越来越多的建奴兵卒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浑身发抖,有的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曾经不可一世的八旗兵,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凶悍,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皇太极奔到宫城门前,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混乱的内城,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头的腥甜又涌了上来,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宫城的夯土墙上,几名八旗兵正慌乱地搬运石块加固城门,可那单薄的墙体,在明军的炮火面前,又能撑多久呢?
“关城门!”
皇太极朝着宫城守军嘶吼,声音里满是疲惫与绝望。
沉重的木门缓缓关上,却像关上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赫图阿拉的末日,已经近在眼前。
宫城内的空地上,皇太极拄着长刀,单膝跪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呼喝”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连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额驸……”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何和礼身上。
“看看……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何和礼朝着皇太极躬身应道:
“嗻!”
接着,他便转身走向那些蜷缩在宫墙根下的兵卒。
他们大多是正黄旗的巴牙喇和少量汉军旗死士。
有的靠在墙上大口喘气,有的则抱着受伤的同伴,眼神里满是茫然,连火把的光落在脸上,都没了半分神采。
外城破了,内城陷了,北门突围被车阵堵死,西门的最后抵抗也成了泡影。
这些兵卒心里都清楚,他们已经没了活路。
何和礼挨个数着人头,每数一个,心头就沉一分。
曾经数万精锐的八旗劲旅,如今只剩下这零星的身影。
他用颤抖的手指在掌心划着数,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皇太极面前。
“大汗。”
何和礼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垂下头,不敢看皇太极的眼睛。
“清点完毕……只剩下五百二十一人。”
“五百二十一人……”
皇太极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很寻常的事,可垂在身侧的手,却猛地攥紧了。
有零有整,连最后这点人,都可以数得这么清楚。
呵呵。
皇太极苦笑一声。
萨尔浒之战时,自己麾下的正白旗铁骑浩浩荡荡,马踏联营时何等威风。
父汗努尔哈赤在世时,八旗子弟弓马娴熟,连明廷都要避其锋芒。
可如今,只剩下这五百二十一人.
这是大金最后的精锐了。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何和礼的肩膀。
“额驸,辛苦你了。”
皇太极的目光扫过那些兵卒,他们中有跟着他征战多年的老卒,有刚成年就上战场的少年,还有几个是汉军旗的降将,此刻都低着头,沉默地站在寒风里。
这些人,是到大金败亡的时刻,还愿意跟在他身边的最后心腹。
“今日,我们注定死在此处。”
皇太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兵卒耳中。
“可我们是女真人的血脉,是八旗的子弟。
建州女真的话语里,从来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传来压抑的哭声。
范文程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泪水从指缝里涌出来,混着脸上的尘土,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泥痕。
他不是女真贵族,却把一生的赌注都压在了大金身上。
为了得到皇太极的重用,他把妻子女儿送进贝勒府为奴,忍受着八旗贵族的白眼。
为了大金的基业,他殚精竭虑,出谋划策。
从抚顺到沈阳,从萨尔浒到赫图阿拉,每一场战役都有他的心血。
可如今,大金要亡了,他的付出,他的牺牲,都成了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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