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633节
那一两银子,比起那些女子身上的绫罗首饰,不过是个象征性的数目,说到底还是士绅们的“孝敬”。
高起潜却没打算拆穿他,反而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国公爷不必介怀。陛下早有吩咐,南京眼下要的是‘稳’。
只要海贸能开起来,漕运不堵,税收能收上来,其他事都能慢慢来。
等北方把建奴收拾了,九边安稳了,再回头收拾江南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有的是时间。”
他眼神沉了沉,话里多了几分深意:
“这期间收点礼物、纳两个美人,也不无不可。
让那些士绅觉得咱们‘好打交道’,放松警惕,咱们才能暗中摸清他们的底细。
陛下明白这个理,咱们心里有数就行。”
这番话像是给张维贤解了围,他紧绷的肩膀松了些,端起茶盏猛喝了一口,掩饰住脸上的尴尬。
袁可立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缓缓开口说道:
“公公说得在理,可陛下交代的海贸、漕运、税收三件事,哪一件都离不得兵权。
若是卫所还在那些士绅的人手里,咱们推新政时,他们暗地里使绊子,怕是难成。”
“好在我从京营调了三千精锐过来,都是去年新练的火铳手,军纪严、战力强。
有这三千人压阵,清卫所、换军官时,就算有人不服,也翻不起大浪。”
高起潜见状,点了点头:“有京城京营的人撑着,这事就稳了一半。
不过也别急,先把织造局的生丝运去天津,跟葡萄牙人的商船对接上。
海贸一开,有了银子,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另外一边。
天启元年四月的辽东,也终于入春了。
去年被战火蹂躏的荒地,如今已被翻整得平平整整,军户们牵着耕牛在田里劳作。
妇孺们蹲在田埂边,手里攥着番薯的种子,顺着犁沟撒下去。
只是这春日的生机里,总裹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肃杀。
远处的官道上,运粮的骡马队络绎不绝,粮车上插着的“明”字旗,在绿意盎然的天地间格外醒目。
谁都知道,这春耕不过是大战前的喘息。
等再过十多日,秧苗插进田里,民夫征发完毕,灭金之战,就要拉开序幕了。
此刻。
沈阳城内,白虎堂的气氛比城外更显凝重。
堂门紧闭,堂内烛火通明,一根丈许长的辽东舆图铺满了正中的长案,牛油烛的火苗跳动着,将众将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座座挺拔的铁塔,透着慑人的气势。
主位上,熊廷弼穿着绯色经略官袍,腰间系着玉带。
他目光扫过堂下众将,声音沉稳如钟:
“今日召诸位前来,是议伐金之策。如今春耕将毕,粮饷已足,是时候定下进兵之期了。”
话音刚落,最靠前的陈策率先上前一步,请战道:
“经略公,末将麾下一万步卒已整训完毕,火铳、长枪皆备,可充前锋,直捣赫图阿拉外围的堡寨。”
身旁的童仲揆亦是上前请战。
“末将所部,也准备好了!”
两人话音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侧边传来。
刘兴祚大步走出,他身披玄铁鱼鳞甲,语气里满是自信:
“末将的七千骑兵,皆是从建奴、蒙古那边缴获的三河马,一人三骑,可日行百里。
若经略公信得过,末将愿领骑兵绕后,截断赫图阿拉的退路!”
除了这三人之外,堂中诸将,一个个皆是上前请战。
李鸿基、养伤痊愈的戚金、贺世贤、辽阳调来的总兵朱万良、姜弼、科尔沁部的顺礼王布和.
见到诸将如此士气,熊廷弼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很好,有此战心,何愁建奴不灭?”
熊廷弼看着堂下众人,眼神闪烁。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此番伐金的兵马。
陈策的车营、刘兴祚的骑兵、戚金的步兵、辽阳调来的精锐,再加上布和带来的蒙古骑兵,堂中众人掌控的兵力已近八万。
若算上后续将征发的民夫、粮道护卫,号称十万大军绝非虚言。
前年他初到辽东时,这里还是军心动荡、粮饷匮乏的烂摊子,卫所空额过半,士卒连冬衣都凑不齐,连想守住沈阳都需殚精竭虑。
如今不过两年,清贪腐、补军饷、整军备,竟已聚起如此精锐。
这既是陛下信任的结果,也是众将齐心的缘故。
不过
熊廷弼并没有掉以轻心。
大明虽然占尽优势,但是,建奴也不可小觑。
皇太极在赫图阿拉加固城墙,还在苏子河沿岸设了暗哨,显然也在备战。
林丹汗的儿子额哲虽未动,却与建奴暗通款曲,保不齐会在战时偷袭。
还有炒花那老狐狸,还是得防备。
此战若胜,辽东可平,大明北境的威胁便能去其大半。
若败,之前所有整顿成果都会化为泡影,建奴甚至可能趁机南下,届时九边震动,全局皆输。
所以!
此战。
必胜!
必须要胜!
并且,要达成‘一战而定建奴,一战而平辽东’的目的!
九边暴动,西夷扰海,四川土司
陛下可等着他剿灭建奴,然后将大明朝的其他隐患根除。
是故。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辽东!
思及此,熊廷弼眼神之中生起无尽的杀意。
皇太极!
你的命,所剩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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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积粮列阵,金营固垒
时间已经是到了天启二年四月了。
辽东也已经入春了。
寒冷的气息已经消散,但这片土地上,却多了几分迫人的杀气。
这股气息藏在春耕的田埂间,裹在后勤队伍的烟尘里,更凝在沈阳白虎堂外飘扬的“熊”字帅旗上。
随着灭金之战的日子愈发临近,整个辽东的战争机器已彻底轰鸣起来,每一处齿轮都在精准咬合,朝着“一战定辽东”的目标碾去。
沈阳城郊的田地里,军户们正踩着晨露加紧春耕。
人人都知道,这一茬庄稼种下去,便是大军出征的信号,唯有尽快把秧苗插好,才能安心跟着民夫队伍去支援前线。
田埂上,负责督耕的小旗官扯着嗓子喊:
“都加把劲!再有十日插完秧,咱们也能跟着大军去赫图阿拉,看看建奴的老家啥模样!”
“若是剿灭建奴,届时陛下有重赏!”
话音落,田地里的号子声更响了。
听到赏赐,农夫们挥动锄头也更起劲了。
与此同时。
辽东的后勤补给,源源不断地向沈阳、辽阳输送物资。
海运的船队从大沽口出发,载着江南运来的粮食、北京造的佛郎机炮,在辽东湾的海浪里颠簸数日,最终停靠在盖州卫的码头。
陆运的骡马队则从山海关出发,每队百匹骡马,驮着山西的铁器、河南的布匹,沿着新修的驿道往辽东赶,队伍绵延数里,尘土飞扬到半空,连远处的烽火台都能看见这股“物资洪流”。
沈阳的粮仓外,守军正带着民夫把一袋袋粮食搬进仓内,粮官拿着账簿高声核对:
“天津运来的大米三千石,河南运来的麦面两千石,都齐了!”
熊廷弼每次路过粮仓,看着堆到屋顶的粮袋,紧绷的眉头都会松几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去年未能剿灭建奴,大半是因为粮道被袭、军饷不济,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为了护住粮道,熊廷弼花了足足半月时间,将辽阳至赫图阿拉的千里粮道拆成三段,每段都筑起三座“护粮堡”。
这些堡寨用黄土掺石灰夯筑而成,墙高两丈、宽一丈,四角各设一座敌楼,楼里架着两门佛郎机炮,炮口对准粮道方向。
堡内驻兵五百,一半是步兵,负责守堡,一半是骑兵,专门在堡周边十里内巡逻。
堡与堡之间每隔三里便修一座烽火台,台上备着狼粪与火把,一旦发现建奴袭扰,便点燃狼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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