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399节
黄宗羲闻言一怔,放下茶盏:“朝宗,此言何意,我朝何时要断绝与东吁的粮贸了?”
侯方域叹了口气,脸上尽是苦涩:“虽然没有明令断绝,但今年以来没有海商购买运输我东吁国的粮食,这些粮食堆在仓库发霉。
太冲兄,我东吁如今正大力兴修铁路,所需铁轨、机车、乃至聘请的民朝工匠,大半需用粮食出口换取的外汇来支付。若粮食贸易中断,国库立时枯竭,铁路工程只能停滞,此前投入尽数打了水漂啊!”
他越说越是激动:“不仅如此,贵国那些海商,近年来还将大量价格极其低廉的棉布,成船成船地运至我东吁倾销。其价格之低,竟比我东吁农妇自家织的土布成本还要低上五成!如今我国内,‘男耕’所得之粮卖不出价钱,‘女织’所得之布无人问津!百姓破产流离者日众,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太冲兄,望您务必代为陈情。”
黄宗羲听到这里,睡意全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东吁国内,如今究竟是何光景?”
在黄宗羲的追问下,侯方域这才将东吁近两年的困境和盘托出。
自杜麟征等人征服东吁,推行类似民朝早期的“均田”政策后,国内阶级矛盾一度大为缓和。加上当时为躲避民朝境内清算而南逃的大量汉人土司、地主,客观上带去了更先进的农业技术和管理经验,使得东吁王国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国力蒸蒸日上,处于一个封建王朝的上升期,社会财富稳定增长。这也正是他们有底气效仿民朝修建铁路的原因。
然而,民朝本土近两年终于彻底摆脱了小冰河期最恶劣的气候影响,风调雨顺,加上农业技术持续改进,粮食产量连续两年增幅超过一成!两年累积下来,相当于总产量增加了近三成。以民朝超过十亿亩的耕地基数,这意味着多产出了近五千万石的粮食!
这海量的粮食盈余,首先冲击的就是原本与民朝保持密切粮食贸易的南中及南洋各藩属国。
以往作为大宗商品的粮食,如今在南洋海商的船上,从必不可少的“压舱石”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甚至因占用舱位而遭嫌弃。
若是在封闭的自给自足经济体,这或许只是“谷贱伤农”,尚不至于引发大乱。但关键在于,这些国家和地区,早已被民朝强大的商业力量打开了国门,不同程度地卷入了以民朝为核心的国际贸易体系。
他们的贵族、豪强乃至官府,很大程度上依赖粮食出口来换取奢侈品、武器和必要的工业品。粮食卖不出价钱,他们的收入锐减,但早已养成的高消费习惯却难以削减,于是便变本加厉地盘剥底层农户,转嫁损失。
与此同时,民朝内部因“战后萧条”而出现的工业品产能过剩,尤其是纺织业,使得商人们为了回笼资金,将大量廉价布匹向周边国家倾销。
这些布匹价格低廉,对南中各国原本就脆弱的家庭手工业造成了毁灭性打击。“男耕”之粮不值钱,“女织”之布无人要,民生立刻陷入困顿。
南中各国首当其冲。东吁十几年来第一次出现了规模不小的农民暴动,虽然被迅速镇压,但已是危险的信号。
黄宗羲听罢,心情沉重。他翌日便利用职务之便,走访了鸿胪寺,询问了来自安南、占城、暹罗等国的使者。
结果发现,情况比侯方域所说的更为严重,这些国家内部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流民激增,土匪蜂起,社会动荡不安。
尤其是在安南,甚至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安南使者正在暗中活动,购买军火以镇压内乱。
黄宗羲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即将自己的调查和分析写成详尽的报告,紧急呈送元首府。
刘永看到后,通过鸿胪寺和经济司的情报网络核实后,才骇然发现对民朝而言,这场“战后萧条”或许只是一场小感冒,但对于那些已被绑上民朝经济战车、产业结构单一的周边属国来说,不啻于一场摧毁性的灾难。
整个南中地区,已是烽烟四起,乱象丛生,尤其是安南国,领头起义的阮氏三兄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大同学,编撰了《大同救世经》《大同歌》《大同世界》以均田共富贵为口号,吸引了安南几十万百姓,势力日渐壮大。
倒是更南边的南洋群岛地区,如吕宋,爪哇、苏门答腊等地,因主要种植的是橡胶、棕榈油、香料等经济作物,与民朝的粮食产出并无直接冲突,在萧条中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虽然利润有所下滑,但根基未动。
第515章 相信官营的生命力与拍卖风潮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9月27日,京城,墨子学院。
刘永与李文兵两人同时来找徐晨,经历上次的事件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以后要找社长两人就一起。
徐晨看到两人也是异常高兴,带两人来到了学院的一个幽静凉亭,三人就这样坐着寒暄了几句。
李文兵汇报了自己在中原看到农场的情况。
他笑道:“我当初说了农场才是大势所趋,看看现在农户们还是自发的组成农场。”
徐晨感叹道:“这的确是大势所趋,但需农户他们自愿,我们的帮助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正要经营田地的还是他们自己。
如果变成以我大同社为主,就主客颠倒。所以建设农场急不得,让农户他们自己来干,只要有利于自己的生活,农户他们会自己做出选择的。”
刘永认可点头道:“几年前的事情还是要引以为戒,欲速则不达,想要建设大同世界,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操之过急,走捷径,那就必然会犯错误。
现在的大同社员就很急躁,总想一步就走到大同世界,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甚至走捷径,但他们却不知道捷径往往是弯路,越想走捷径,走的弯路就越多。”
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两年各个行省上报的项目又开始增多,每一个都说的很重要,能改善当地的生活,创造多少税收,增加多少工作岗位,让多少人过的富裕,但完全不考虑民朝的财政能不能支撑得住,如此庞大的工业建设。
让大家修水渠,增加粮食产能,推广义务教育,让更多的孩童入学,却没多少人愿意做这种繁复,看不到成效的工作。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在后世看到更多,徐晨看向刘永声音当中甚至带着一丝严厉道:“对这种浮躁的情绪要坚决打压,提拔官员的时候,要尽量提拔那些诚恳老实的。不要只看税收,工业产能的增加,要看当地农户工匠收入增长情况,看孩童的入学率,这些和百姓利益更加息息相关的方面。”
刘永点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干的,选拔踏实肯干的官员一直都是我大同社最重要的根基。”
李文兵又说了自己在扬州和金陵看到的情况。
徐晨和刘永两人因为神情凝重,他们对这样奢靡无度的豪强豪商无好感。
但只要发展产业,工业化的规模持续增加,财富增加,这种情况就不可避免,这极其考验施政者的能力和坚持,既要保持效率不会影响工业的扩张,又要维持公平,防止贫富差距过大,出现蒸汽朋克的情况。
李文神情严肃道:“以我看金陵模式,才是真正能实现天下大同的模式,扬州只会出现一大堆属于我们大同社的豪强士绅。”
刘永马上反驳道:“我不这样认为,我支持社长以前的判断,现阶段以发展产业,增加财富为主。
商贾起的是正面作用,这些年天下财富不断增长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有缺陷,但不能一下子否认,天下就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事情,这些年我们不断增加商贾的税收,这就是在控制他们膨胀的财富,让更多的财富能惠及到普通的农户和工
金陵模式最大的困难,就是我们没有足够多的商业人才,管理整个天下的作坊,不要说整个天下,就是三司使几百个作坊我们都管不过来,经商和处理政务完全是两回事,我们大同社根本没有这么多经商的人才。”
李文兵不同意道:“人才可以培训,我们大同社建立了这么多学府,不就是在培训人才,多建几个管理的商学院,一步步扩张官营作坊,日积月累,要不了十几年官营作坊就会成为天下的主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看着这些商贾一步步壮大,让他们富可敌国,导致整个社会的气氛无比拜金,再想扭转那就难了。”
“以前我们能毫不留情的清洗明朝的地主士绅,但现在我们能清洗大同社的商贾豪强吗?”
李文兵叹口气道:“我们必须承认,这点是做不到的。”
而后他脸色严肃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想办法限制这些商贾继续膨胀,现在不想办法限制他们,等他们势力庞大了就更难限制了。”
徐晨想了想道:“如果你相信官营模式是为了,那就相信他的生命力,只要它更有效的组织生产,财富能汇聚更多的人,那他就会一步步的壮大,而不是我们这样拔苗助长,说不定反而会影响他的发展。”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9月28日,京城,陆军大都督,家属小区。
吴克善提了几桶奶粉来到孙可望家。
孙可望看到是自己大舅哥道:“家里不缺这点东西,你以后就别带。”
吴克善笑道:“我可不是给你带的,而是给我那三个外甥和两个外甥女带的。”
“大哥!”布木布泰也劝说道:“奶粉在京城就可以买,用不了这么麻烦。”
吴克善笑道:“外面的东西哪比得上自家牧场的好。”
“大舅舅!”五个小孩蜂拥抱着吴克善。
“乖,等过几天大舅舅有了假期,带你们去看足球赛。”吴克善每个人抱着转了一圈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几小马上说道,生怕自己大舅舅反悔。
布木布泰道:“你们舅舅要和父亲说话,来,跟我到客厅去,不要打扰舅舅。”
是的,孙可望的老婆换成了布木布泰,海兰珠的命运和历史上差不多,生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
科尔沁部落自然不可能断了和孙可望的关系,正好他另一个妹妹布木布泰寡居在家,更关键的是她年纪也不大,也是海兰珠子女的姨母,可以最好的照顾这两个小的。
于是在吴克善的询问下,孙可望答应了这门亲事,于是布木布泰和孙可望成亲。
成亲后,布木布泰给孙可望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孙可望也非常满意这个婆娘。
孙可望带着吴克善来到了书房,吴克善小声道:“我父亲也想弄一个新大陆的银矿,不知道元首能不能答应这事?”
孙可望严肃道:“比起银矿有一个关乎你前程的事情,民朝在新大陆建立了三个藩国,大都督和元首商议之后,想要再建立三个总督府,护卫这三个藩国,我举荐了你,现在大都督和元首正在商议此事。”
说来很无奈,去新大陆的民朝百姓有五分之一的都是蒙古人,尤其是这段时间的移民,蒙古人更占了一半,这就极其需要有一个蒙古籍的将领去新大陆,协调双方之间的问题。
吴克善听完大喜,都护府都督在民朝挂将军衔,算是正式踏入了大同军的最高层。
自从他领兵帮助大同社以来,一直挂大校衔,这都快过去20年了,但他也没什么不满,一来他知道自己是外人。二来能成为将军的,都是大同军当中赫赫有名的将军,他比比资历比功劳也比不过,再加上他明白自己的根基是科尔沁草原,所以也没什么不满。
当然他在这个位置一待就待了近20年,失落总是有一点。
孙可旺继续道:“但到将军之后限制也很多,亲属不能经商,你的财产各方面都要公开。”
吴克善笑道:“多大的事,过几天我就去找父亲,让他把产业分给族人。”
民朝此时如日中天,国土面积前所谓的广大,国家前所未有的富裕,更关键的是对他们蒙古人也不区别对待。民朝高层有大量的蒙古籍的官员将领,每年还有300多万的财政转移分给大漠部落。
对这些草原的部落首领来说,现在的民朝就和当年的大唐是一样,所以他们也积极拥抱加入这个朝廷。
而他成为将军就代表自己的家族正式踏入了民朝的高层,对比获得的政治利益,区区一点经济利益那又算了什么。
孙可望点头道:“有你这话就好了,你是蒙古人当中军衔最高的,立下了战功,威望也足够,再加上这些的积累,我估计你是最有可能成为都督的,过两天庶务部就会找你谈话,你要做好准备。”
吴克善喜道:“多谢妹夫的推荐。”
果然五天之后,庶务部工作人员找到他,统计了他的财产数量,说了他家人要退出商社的股份。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10月7日,京城,三司使官署。
大漠,关中,西域豪商,辽东,河北,中原,江南的富商,欧罗巴各国的东印度公司,全部汇聚一堂。
这次的拍卖会极其正式,想要取得拍卖资格,需要到民朝下属钱庄有有100万元的存款证明,才有获得拍卖的资格。
于是整个民朝商贾纷纷把自己的存款,存进大同钱庄,四海钱庄,工业钱庄等国营钱庄当中。
这其中还有不少欧罗巴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他们把整个东南亚的钱财全部存进去了。
这些欧罗巴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他们此时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没想到他们都有资格拍卖这些银矿。
以前他们只能羡慕着看着西班牙人挖银矿,最多只能打劫白银舰队,这里重点点名英格兰海盗,现在终于能购买一个这样的银矿。
拍卖会三司使李富主持,为了准备这场拍卖会,李富做了很多准备。
新大陆银矿附近的沙盘,还有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取过来,银矿近20年的产出数据,这些做成的数据图册,分发给所有拍卖的商贾,能让所有人都直观的看到银矿的样子,和近20年的产出。
拍卖会进行的极其激烈,这次拍卖的138座银矿,每一座叫价都极其激烈,价钱最高的一座银矿,被河套商社,西域商社,关中商社不断叫叫,价钱超过500万之后,已经是斗气了,根本不管产出能不能覆盖成本,最终被河套商社以580万元的价格获得了这座银矿。
现场的人都带着一丝羡慕妒忌,加嘲讽的意味,看着河套商社的总掌柜温益,580万元买一座银矿,只怕挖30年都未必能回本。
罗汝才擦了额头的冷汗道:“俺老罗这些年真骄傲自大,以为自己经营天竺商社,在民朝不算顶级富商,但也相差无几,但比起老牌的商社,我不过是一个有钱点的富人。”
他最开始还叫了两轮,后面他就插不上话了,只能看着这些老牌商色不断的加高筹码。
韦富不解道:“580万拍银矿,拍下也赚不到钱,河套商社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
罗汝才想了想道:“不是为了利,那就是为名,如果后面没有叫价更高的银矿,那这座银矿就是价格最高的,能拍一下这座银矿的商社,天下人都要高看他们一眼,大家和他们做生意,知道这事也会安心,能拿出近600万元的商社,还用担心他没钱吗?”
韦富恍然大悟:“原来河套商社是要争夺天下第一商社的名声。”
后面叫价虽然依旧激烈,但大家都非常理智,不会把价钱抬到赚不到钱的情。
罗汝才花了135万元拍下了一个小银矿的30年产权。
他激动对韦富道:“让商社的船全准备,运人运物资,我们去挖银矿。”
韦富激动道:“我这就去通知大户。”
而后罗汝才对自己小弟李虎道:“你去通知兄弟们,大家后半辈子是吃糠喝稀,还是大鱼大肉,就看这一次了,想发财的就跟我去新大陆。大家劲往一处使,不能让外人占了我们的便宜。”
罗汝才知道新大陆就是无法无天之地,没有值得信任的兄弟看场子,哪怕有银矿,只怕也未必能挖出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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