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717节
这几日来,破获的据点,不知凡几,这个不大的马贼山寨在其中真没啥起眼的,但为何段司座他独独点了这三人呢。这里面怕不是大有文章呢。
杨易虽然心中心头翻腾,但一时也看不出端倪来,只得押着这些人关入地牢去了。
杨易走后,段融略一思量,便忽然呼了一个在地牢门口的守卫过来,吩咐道:“你去地牢深处,叫西门坎坎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那护卫得了令,立马称是而去,他刚转身走了几步。
“回来!”段融忽然又叫住他,道:“不用叫西门坎坎,叫沈觅芷过来吧。”
段融刚想起来,天柱峰都是女弟子,沈觅芷过去似乎比西门坎坎更合适一些。
沈觅芷从地牢深处走了出来,虽然她连续多日未休息,却依旧身姿挺拔,她走到段融的几案前,抱拳道:“司座叫我。”
段融瞄了沈觅芷一眼,只见她的腮边溅着两点血点子,显然方才正在拷问犯人呢。这几日,段融也有所耳闻,沈觅芷审讯犯人的手段之残忍酷烈,连那些老史监都胆寒。
段融道:“你去天柱峰一趟,去请姜寒烟过来,就说我找她。”
沈觅芷闻言,脸色冰冷地抱拳道:“是。”随即便转身要出地牢。
段融在身后道:“把你腮帮子的血点擦了,看着瘆人。”
沈觅芷抬手一抿,便跨出了地牢的大门。
段融看着沈觅芷的背影消失在地牢门口,他的目色微微一动。沈觅芷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让她做什么,她绝对不会问原因。这一点,西门坎坎就截然相反,假如是让他去,他非问个底掉不行。
段融伏在几案上,开始整理卷宗,这般大案的卷宗很是复杂,若是等案件办完再弄,还不知要弄到何时呢。
现在傅易被抓,段融决定以秽血教的三层系统的理论为框架,把这个卷宗给搭建起来,慢慢往里面填东西。
他正在奋笔疾书,沈觅芷已经带着姜寒烟进了地牢。
姜寒烟一进地牢,便笑道:“段兄,恭喜恭喜啊,宗门里都传开了,说你覆灭了秽血教,连教主傅易都给抓了。端得好大的功绩啊。”
段融闻言起身,先冲姜寒烟身后的沈觅芷使了个眼色。沈觅芷便离开了,往地牢深处继续审讯那个半死不活的犯人去了。
段融这才笑看向姜寒烟,却没接她的话茬儿,而是说道:“这般请姜师姐过来,是有些冒昧了。不过这里有件事是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姜寒烟目色微微一动,她知道段融在办的秽血教的案子,和她有关是什么意思的。
段融笑道:“姜师姐莫要误会。不是涉案的事,请跟我来。”
段融说着,便走出了几案,向地牢内走去,他走了两步,转身向姜寒烟看了一眼,姜寒烟原本还满脸疑惑地站在那里,一见段融那凝重的脸色,便还是心头狐疑地跟着段融走入了地牢深处。
第703章 万鸦离火巾
姜寒烟跟着段融,走到了地牢的深处。
连日的审讯,地牢内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昏暗里不时有或凄惨或低微的呻吟声传来……
段融带着姜寒烟走进了一间牢房里。
牢房深处颇为昏暗,只是一盏灯笼挂在门口处,牢房内放着一个炭盆,里面是烧红的烙铁,借着微弱的火光,姜寒烟隐约看到牢房里的木架子上绑着三个人,而且还摆放有各种刑具。
姜寒烟目色微动,她不知段融为何带她来这里,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间牢房,说明应该是和这三人有关,姜寒烟想到此处,便看向段融,问道:“段兄,这三个人是什么人?”
段融没有回答,而是将牢房门口的那盏灯笼挑了下来,他提着灯笼缓步走到了牢房深处黑影里的中间那个人跟前,将灯笼举在那个的脸侧,说道:“姜师姐仔细看看,可认得此人?”
灯笼的光虽然昏暗,但此时离的颇近,照着一张有些苍老的脸,那人已经在黑暗里呆了一段时间,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灯光忽然凑近,刺激他的眯起眼来。
姜寒烟看到那张脸,便脸色陡变。
她的目光扫过那人右眼下的那处胎记,还有其脸盘的大样。
姜寒烟的周身如同过电一般,混身一麻,她的嘴唇有些哆嗦,颤声道:“是……孟宗秋……”
孟宗秋听到有人叫他,心头微微一愣,因为这个名字,他已经十多年不用了,他看着眼前的段融和姜寒烟,却是诡异一笑,道:“孟宗秋?!想是大人认错人了吧。”
姜寒烟却是眼神可怕地瞪着他,道:“杀父虐母之仇,仇深似海,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孟宗秋闻言,却是脸色无动,他一生杀人无算,进了这地牢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他只是想少受些罪,但没想到偏偏还遇到了大仇之人。此女他自然不认识,但看着她眼神中的那宛如实质的恨意,是绝不会骗人的。
孟宗秋已经沉默不说话了。
姜寒烟走了过去,拿起段融手中的灯笼,照了照孟宗秋两侧的人,只见一个是武明甫,一个是李塘。
姜寒烟竟诡异地笑了一下,道:“日日梦到你们三人,不想今日竟齐全了。”
段融缓步走到牢房门口那里,回头道:“姜师姐,你跟我出来一下。”
姜寒烟还沉浸在欲要报仇的亢奋中,听到段融叫她,才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她随即提着灯笼,走到了牢房门外。
段融站在那里,看着姜寒烟,道:“这三人是在此次抓捕秽血教教徒的时候,我偶然看到的。因为在神魔遗迹内,你的执念神魂幻境中,我曾见过他们三人,所以就认了出来。”
姜寒烟的声音有些发颤,道:“天可怜见,还有这样的奇事。”
段融道:“这三人就交给姜师姐处理了。秽血教教众在地牢内审讯,这几日下来,是没少死人的。所以,姜师姐不必有顾忌,断手断脚也好,剥皮抽筋也好,师姐大可一泄心中块垒。”
姜寒烟听到断手断脚、剥皮抽筋几个字,脸皮抽动了一下,她淤积在心中多年的仇恨的确是太深了。
段融继续说道:“段某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们在死之前,师姐需要挖出他们身上的关于秽血教的情报。”
段融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审讯用的纸笔,递向姜寒烟。
姜寒烟伸手接了,说道:“段兄放心,寒烟在通政使司也常审讯人犯,颇得此中之道。只要情报没挖出来,我是绝不会让他们死的。”
姜寒烟的话里面,有一股还让不寒而栗的冷意。
段融道:“那这里的事就交给师姐了。”
姜寒烟道:“好。”
段融随即便向地牢门口那里走去。
姜寒烟目送着段融走远,不知为何,她目中竟隐隐含泪,只是她含泪的目光中,却尽数凶煞之气。
她提着灯笼走出了昏暗的牢房……
一个多时辰后,姜寒烟从昏暗的牢房里走了出来,她只觉两腿有些发软,大仇得报的快意已经退出,现在她的心里就像有一个大洞一般,空洞地可怕。
她提着灯笼,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地牢的走廊。
段融原本伏在几案上写卷宗,一见她出来,便下了几案,向她迎了过去。
姜寒烟将沾了不少的血迹的一张写满潦草字体的纸张递给段融,道:“情报都挖出来了。”
段融接了过来,道:“师姐,辛苦了。”
姜寒烟怔怔地看着段融,似乎是好半天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般,她忽然眼中流泪,向段融跪去。
段融见她欲跪,一把拉住她。但姜寒烟还是膝盖着地,带着哭腔,说道:“段兄大恩,寒烟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
段融道:“你我本有交情。我又知道你的执念。这次偶然遇到了这三人,大约也是天意如此。师姐不必谢我。”
姜寒烟笑了一下,道:“段兄摘得真干净。”
姜寒烟随即收敛了笑容,脸色郑重,道:“虽是天意,也是人事。段兄说的轻易,但这恩却大。段兄以后但凡用得到寒烟的地方,尽管吩咐。刀光油锅,我必舍命相陪。”
姜寒烟说着,目中闪光地看着段融。
段融摸了摸鼻子,避开了姜寒烟的目光,笑道:“好说。上次不还向你借过三株神药吗?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姜寒烟闻言笑道:“那等小事,段兄何必提它。”
段融笑道:“姜师姐想必也累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师姐审出来的情报,段某还需派人去继续抓人呢。”
姜寒烟道:“那寒烟告辞。此案虽大,段兄也需注意休息。”
姜寒烟蹲了一礼后,便转身出了地牢。
段融随即在几案上,将姜寒烟审出来的情报,提炼分类,派遣了人马去各地抓人去了。
而后他便走进了地牢深处,来到了原本关押孟宗秋他们三人的那间牢房里。
一进牢房,便有浓郁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段融没用神识,神识探查太清楚了,他怕自己吐出来。他提着灯笼微微一照,只见那里有三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若不说,根本看不出来那竟是人。段融随即退出了牢房,着人将那牢房给清理了。
这场近乎覆灭秽血教的大案,前后大半个月才终于停息了。
地牢内早已经污血横流,刺鼻难闻,后来杨易弄来了硫黄粉,天天在地牢里洒,才把那恶心的味道给压下去。
内史司、裁决宗正司,凡是参与此案的人,都熬了个半死,可谓人仰马翻。
案件平息之时,段融的卷宗就在当日完稿。
他拿着卷宗,来到了云浮峰,将卷宗交给了朱鹤。
朱鹤翻看了卷宗,抬头看着一脸油污的段融,笑道:“段司座,这波辛苦了。这等大功,老夫都羡慕啊。”
段融道:“师父你别说笑了,原本这事就是给你老做的。”
朱鹤道:“原本你自然是这般想的,我并不是怀疑。但现在傅易被擒,秽血教近乎覆灭,事情的发展早已经超出了你的初心之想。”
朱鹤说着,便拿起段融写好的卷宗,站起身来,说道:“走吧,你跟我一起去见一见老祖。案子的结果需得先向他老人家汇报。你是主理人,许多细节,若是老祖问到,还得你当场解答。”
段融点了点头,便跟着朱鹤,飞出了云浮峰,往老祖幽居的深谷而去。
这次,朱鹤却是见到了吕荫麟。
在吕荫麟的洞府内,朱鹤向吕荫麟汇报了此案审理的结果。
总坛法使一共是五人,抓到了三人,两人在逃。捣毁的各府的堂口和分舵更是无算。
吕荫麟点了点头,道:“傅易一去,这秽血教就已经失了魂儿了。就算还有些微余孽,也不难以兴风作浪,以后不过就是些芥藓之疾罢了。”
朱鹤道:“老祖所言极是。这秽血教经此一溃,已经不足为患了。”
吕荫麟道:“此事我已经知晓。其余诸事,你主持长老院会议,商议决定即可,不必再问我了。”
“是,老祖。”朱鹤道。
吕荫麟道:“朱门主,你且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朱鹤抱拳向后退去。
段融亦躬身后退,准备随朱鹤一起退出。
这时,只听吕荫麟道:“段融,你先等一等。”
段融闻言,身形一滞。
朱鹤的目光瞟了一眼段融的侧影,又向后退了一段,才转身离开了洞府。
吕荫麟待朱鹤走出洞府后,才看向段融,道:“这大半个月来,老夫一直很忙。而且老夫也知道,你主审此案必定也是很忙,故而也一直没叫你过来。”
段融道:“弟子乃是裁决宗正司的副司座,此等大案的审理,正是弟子的职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