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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667节

  段融虽然不能领会里面的真义,但文辞读下来却有一股浩浩荡荡的气势,仿若江河奔涌一般,不可遏制。

  只一遍读过去,他就不由的心神振荡。

  旋岚是山间翻涌的雾气。野马是尘埃。这四句看似不同,实则都是江河竞注而不流的演化,说的就是创派祖师蓝若水破参的物不迁之理。

  段融喃喃地重复着这四句,眼神茫然地抬起头来。

  吕荫麟看着段融,说道:“你不能领会乃是常情,老夫参悟千年尚不能领会。不过老夫劝你一句,不要在这篇《物不迁论》里沉溺。破参是要通过格物找到自己的媒介,从自己的媒介的下手,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破参乃是一种深层次的体验,别人的东西,你是万难领会的,只有自己去实证,才能在深层次的体悟里,逼近道体本源,深化法则之力。”

  “想借鸡生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绝不是好的路径。法则之力的深化,绝不是世间武学,还有偷师之说。”

  段融目色一动,道:“对了,老祖,你说要讲两则公案,还有一则是你自己的。”

  吕荫麟道:“我既然说了,自会讲的。这两则公案,侧重点各有不同。创派祖师的这则公案,着重在理。老夫自己破参的例子,则着重在相。”

  “着重在相?”段融一听这破参的理、相之说,顿时很感新奇。

  “正是。”吕荫麟不紧不慢地说道:“所谓理者,也就是物不迁之理。说实话,也就是创派祖师他天才高逸,才能将自己的那种深层次的微妙体验,敷衍成文,传之后世,只可惜我们这些徒子徒孙皆是不肖,无一人能领会他老人家碑文的深意罢了。至于我,虽然忝为宗门老祖,实不及创派祖师之万一,也只能讲个皮相给你听了。至于那微妙体悟之理,实在理屈词穷,难以言表啊。”

  段融陡然瞪大了眼睛,说实话,他最想听的就是皮相了,那什么物不迁之理,他实在领悟不了。

  吕荫麟道:“老夫当年游历天下,找寻自己感悟法则的媒介,在市井坊间厮混多年而不得,而且混了几年下来,也对于那些熙攘繁华,实在是心生厌恶,就躲进了深山,做起了猎户。”

  “不想歪打正着,入山的第三个月,我就确定了自己的媒介。”

  段融听到此处,几乎屏住了呼吸,他很想知道老祖吕荫麟当年参悟的媒介到底是什么。

  吕荫麟看出了段融眼神的期待,却是淡淡一笑,道:“老夫的媒介,就是劈柴。”

  “劈柴?!”段融微微一怔,他这才目色一动地想到,褚无伤的媒介是走路和编制竹篾箩筐,创派祖师虽说不知媒介是何物,但他是在小便时破参,而祖师吕荫麟的媒介则是劈柴,凡此种种都是些毫不起眼的小事。只有古道陵的媒介,乃是夜观星象,原本该是最正常的,此时观之,反而有些异类。

  吕荫麟道:“在山中,老夫是以猎人的身份生活,完全放空身心。我原本早已经辟谷,但既然做了猎人,就要打猎,也要吃饭。故而,每天都要劈柴挑水。”

  “也就是在第三个月的某日,我在院子里的大树桩子上劈柴,忽然便有了隐隐的一丝感觉,那是一瞬间的法则之力的微弱的涌动感应。”

  “我当时,一下子就捕捉住了。”

  “有了那次捕捉后,便常常在劈柴时有感应。说是常常,不过也就是每月有两三次罢了,而且都是稍纵即逝,如蜻蜓点水一般。”

  “但即便如此,每月都出现,就可以确定那就是媒介了。”

  “如是,我便开始在劈柴中,沉心体悟。”

  “渐渐地,我便觉悟出来了,我真正的媒介,还不是劈柴本身,就是劈柴时的那个声音。”

  “劈柴时的声音!?”段融几乎听到入神,忽然有了疑惑,便不由自主的开口问出。

  “对!”吕荫麟的目中闪过一抹神往之色,仿若回到了当年领悟之时一般,单手成手刀做砍劈之势,兀自说道:“就是斧头劈开柴体的那一瞬间的啪的一声。”

  “那个声音才是我的媒介。”

  “以啪啪为媒介,真是好媒介啊!”段融不由地在心中吐槽道。

  吕荫麟自是听不到段融心内的吐槽,他只见段融目色呆滞的样子,觉得他是听到入神,便继续说道:“这个声音,我听了足足十五年,才有了第一次的破参。”

  “就像你在褚无伤那看到他天天在那编制竹篾箩筐一样,老夫自从确定了媒介后,便天天在那深山里劈柴,院子里终日劈柴之声不绝。”

  “那山头的其他猎户,都说我是疯子。老夫只好告诉他们,我是在练一门奇异的刀法。”

  “有人不信此言,经常路过嘲讽我,便被我一斧头削掉了半个鼻子。从那以后,便无人再找我的不自在。”

  “在那座山头,我一劈就是十五年,直到第一次破参后,才离开的。”

  吕荫麟说到此处,忽然凝目看向段融,问道:“你可知老夫是如何破参的?”

  段融目色动了动,便道:“不是劈柴时破参的吗?”

  吕荫麟笑了一下,道:“你以为创派祖师在小便时破参,平时就一直在参悟小便吗?那祖师还得是尿频,才能修行快些,要不然他一上午不来尿的话,岂非一直就参悟不了?”

  段融道:“老祖若不是劈柴时破参,那又是何时破参呢?”

  段融一时又有些迷糊,既然是以劈柴为媒介,难道不是在劈柴中破参吗?若是不在劈柴中破参,又怎么能说是以劈柴为媒介呢?

  吕荫麟道:“那是山中日暮时,我抱了些劈好的柴,准备开始煮饭。铁锅架了起来,加了水,放了一只处理过的山雉,然后我便开始生火。”

  “上好的木柴在铁锅底下燃烧了起来……”

  段融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感觉吕荫麟在聊得不过就是些日常的流水帐而已,他听着听着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吕荫麟却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些木柴烧着烧着,忽然有一根啪的一声,裂开了,迸溅出了一些火星子。”

  吕荫麟说得不过是一幕生活中常见的场景,但那瞬间他的目色却陡然深邃,声音也变得有几分幽深,说道:“也就是在那根木柴被烧炸,裂开的瞬间,发出的那个声音,我一下子进去了,瞬间破参。”

  段融坐在那里,已经浑身发冷。因为吕荫麟这个例子,讲得太形象了,彷佛就在眼前一般。

  吕荫麟继续说道:“我在那座山头,做了十五年的猎户,日日做饭,不时就有木柴被烧炸裂。这声音,我不知听过凡几,全都毫无反应,但偏偏在那次日暮的柴烧裂的声音中,我就进去了。”

  “这一来是机缘。但也是苦功。若非日日劈柴苦修,反复体悟,也不可能在那一瞬间就进入。那个木柴被烧炸裂的啪的一声,跟我日日劈开柴火的那啪的一声,虽不相同,但却有相似之处。”

  “也就是在那个似是而非的联动瞬间,我陡然进入,当下破参。”

第657章 功夫成片 破参向

  段融拿着那截装着全本胎藏经的竹筒,走出吕荫麟的洞府时,目中依旧闪动着深邃的沉思光芒。

  吕荫麟所讲的,对段融来说,等于是打开了新世界的一扇门。

  他直到此时,才终于理解,为何洞冥境会被称为转凡成圣的关口。

  实在是,过了这座山头,世界完全不一样了。

  洞冥之后,世间武学,皆为尘土。

  而洞冥境的修行方式,也让段融感觉新奇。和洞冥境之前的以武学为本的修行不同,它的修行乃是格物、媒介、参悟、破参这四步,故而其修行方式被称为四步修证。

  而且吕荫麟颇为深入的讲解,也让他对于这四步修行,有了较为深入的理解。虽然很多地方,还需要他亲自探究才能明白,但吕荫麟举了颇多的实例,讲解的堪称深入浅出。

  太一门里,段融算是跟着吕荫麟修行的第五个人了,段融不知前面的那四人,吕荫麟是否也都是这般详细地给他们剖析过。但吕荫麟能如此深入地给他讲解,让段融很是感激。

  这种修行方式,他通读道藏,却只言片语都未见到,可见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的。

  吕荫麟若是讲得粗糙简略,他就理解得浅薄,吕荫麟讲得详尽,他就能理解得深入。他甚至有几分怀疑,楚秋山一直没找到自己的媒介,甚至有可能跟吕荫麟给他讲解的粗糙有关。

  段融缓步走出了枯木林,午后的阳光,在山谷口外的林木间,投射出班驳的光影,他的目色微微一动,将手中的那截竹筒袖了,在谷口旁边的一方大石上坐了下来。

  他欲在此僻静处,再思虑一番,吕荫麟方才的那些讲法。

  此时,他毕竟刚听不久,言犹在耳,甚至吕荫麟方才的语气、表情都印在他脑海里,若是给一些杂事一打岔,这些细节也许就会消散。

  所以,他要趁着现在,好好思量体悟一番。方才在洞府内,吕荫麟讲解的信息量很大,而且一大块接着一大块,仓促之间,有一些他并未消化透彻。

  段融从四步修证开始,从头又想了一遍。

  先是游历天下、红尘历心,通过格物来找寻自己的修行的媒介。

  感应发生时,如何确定那就是媒介,以及如何参悟媒介,最后是破参的实例。

  吕荫麟可谓步步详尽地给他拆解了一遍。

  段融坐在那方大石上,想完了一遍,最后创派祖师蓝若水的那篇《物不迁论》的碑文,再次蹿入了他的脑海。

  拓印那碑文的兽皮,吕荫麟并未给段融,他嘱咐过段融不要沉溺在这篇碑文里,但段融神魂强悍,早已经过目不忘,此时那碑文如流水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汩汩而过。

  “江河竞注而不流……”段融喃喃自语道,目色中冷芒闪动。

  就在这时,也许是在那方长满青苔的大石上,坐得久了,他陡然就涌起一阵尿意。

  那尿意涌起的瞬间,段融的目色就是一动,创派祖师可就是在小便时破参的。

  他随即起身,站到一旁,解开了裤子。只见一线清亮的细水,滋向那大石旁的青苔地上。

  段融一边滋着,一边目色怔怔地看着自己滋出的那一线清水,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江河竞注而不流……”

  尿完的瞬间,忽然他打了个哆嗦,顿时似有所悟一般……

  方才那一线清亮细水的画面,如同印在他脑海中一般。段融捏着鸟,站在微风里,一时如魔怔了似得,一动不动。

  他心头滚了一个问题。刚才他滋尿的那数息间,他滋出的那一线清亮细水,到底是动了还是没动。

  若说没动,他一泡尿已经滋完了。

  若说动了,那一线清亮细水,在那数息间,却一直是那般形态,如同凝固定格一般。

  “江河竞注而不流……”

  那瞬间,段融觉得他悟了。

  河流虽然一直奔流,日夜不舍,但江河年年奔涌,却一直在那。

  江河,到底是动了,还是没动?

  物不迁之理……

  这时一阵大风起,吹得段融的鸟一阵发冷,他才陡然醒悟过来,提了裤子。

  系好裤腰带,看着那远处那被他滋的一片湿漉漉的苔藓地,段融不由地轻摇了摇头,自语道:“老祖说得对,不能在这篇《物不迁论》里沉溺。这是祖师的破参之处,但绝不是我的。”

  因为段融方才那一番领悟,他自以为好似是明白了,但他洞冥内的法则之力,却毫无反应,没有丝毫的深化。

  假如他真的破参,法则之力一定会有深化的迹象。

  天下间,绝不会有两个人,在同一个场景里破参。因为破参是一种深层次的微妙体验,绝不是你想明白了什么。

  段融随即将那篇《物不迁论》抛之脑后,缓步走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山头。

  走上了山头,穿过了密林,很快他就看到了溪边的那座茅屋,而午后的阳光下,褚无伤就坐在茅屋前,编制着竹篾箩筐。

  段融眼眸跳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在不远处就停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出声去打断褚无伤,若是往日,他早已经开口了,因为在往日,他只会觉得坐在阳光下编制竹篾箩筐,实在是件悠闲的打发时光的事。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褚无伤是在修行。

  编制竹篾箩筐乃是他确定了的媒介。

  段融从谷口走过来,就想仔细看一看,褚无伤到底是如何编著竹篾箩筐的,还有就是他是如何走路的?更确切的说,是他是如何参悟媒介的?

  因为老祖吕荫麟已经是成就者了,他已经成就了元婴境,他可以讲得很清楚、很深入,但褚无伤却是真的在修行,他在进行的就是那四步修证的参悟的那一步。

  段融很想亲眼看看,参悟媒介,到底是如何进行的。

  他站在那里,没说话,是怕打扰了褚无伤。褚无伤编了一会儿,却是兀自抬起头来,看着段融,冷言道:“何事?”

  段融道:“褚先生,我想在你这呆两天。不知可方便否?”

  “在我这呆两天?”褚无伤目色一怔,问道:“为何?”

  段融道:“我知道褚先生你编制竹篾箩筐和走路,都是在修行。在下是想就近感受一下,褚先生你是如何参悟媒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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