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699节
那些原本慌乱的士兵,看着王国樑挺直的背影,看着他手里滴血的佩刀,慌乱竟渐渐压了下去。
总兵都没跑,他们慌什么?
“烧桥!”
王国樑一声令下,几名士兵抱着火油桶冲到桥尾。
“哗啦”一声将火油倒在木板上,扔出火把。
火焰瞬间窜起,将窄桥的后半段吞噬,噼啪声里,木板渐渐坍塌,掉进洋河,溅起一片火星。
“步卒!推战车结阵!”
十几辆原本用来运粮的战车被推到阵前,车轮卡在泥土里,车厢板竖起来,正好挡住骑兵的冲锋路线。
步卒们握着长矛,从战车的缝隙里探出枪尖,形成一道密集的矛墙。
做完这一切,王国樑翻身上马,佩刀直指官军阵前的“马”字旗:
“随我冲杀!拿下马世龙的人头,咱们就能突围!”
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嘶鸣着朝着官军阵中冲去。
甲胄碰撞的声响里,他的佩刀挥出一道寒光,将迎面冲来的一名官军骑兵斩落马下,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
“杀啊!跟总兵冲!”
叛军士兵被这股狠劲感染,呐喊着跟在王国樑身后,长矛捅向官军的战马,马刀劈向骑兵的甲胄。
原本溃散的阵形,竟在绝境中重新凝聚,像一把钝刀,狠狠扎向官军的包围圈。
重围之中。
马世龙正勒着马观察局势,见叛军不仅不突围,反而朝着自己的指挥中枢冲锋,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震惊:
“他疯了?!”
他原本以为,王国樑会趁着曹文诏的骑兵还没完全合拢,往北面逃去,可没料到,对方竟选择了最险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直取他这个主将!
马世龙麾下的士兵本就是“诱饵”,人数不足三千,且多是步卒,面对叛军的拼死冲锋,很快就撑不住了。
前排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阵形被撕开一道口子,叛军像潮水般往里涌,连中军的将旗都摇摇欲坠。
一名叛军士兵握着长刀,朝着将旗砍去,“咔嚓”一声,旗杆被斩断,绣着“马”字的旗帜落在地上,被马蹄碾得稀烂。
“保护协镇!”
马世龙的亲兵嘶吼着,举着盾牌挡在他身前,可叛军的攻势太猛,盾牌很快就被砍出无数缺口。
马世龙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国樑,甚至能看清对方甲胄上的血迹,手心不禁冒出冷汗。
他这“以身为饵”的计策,竟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
北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惊雷般的大喝:
“马协镇莫慌!曹某来也!”
只见曹文诏率着两千京营骑兵,从侧面冲了过来,马刀挥舞着,将叛军的冲锋阵形劈出一道缺口。
京营骑兵的甲厚马快,叛军士兵根本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曹文诏冲到马世龙身边,翻身下马,抱拳道:
“末将来迟,让协镇受惊了!”
马世龙松了口气,刚想说话,目光却突然扫向曹文诏来时的方向。
北面的包围圈,空了!
曹文诏原本驻守在北面,负责堵住叛军往宣府突围的路,此刻他率军来援,北面的防御瞬间成了空壳!
“不好!”
马世龙猛地抬头,果然看到王国樑的目光正盯着北面的缺口,眼里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快意。
只见王国樑大手一挥,对着叛军嘶吼:
“北面空了!跟我冲出去!”
叛军士兵闻言,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调转方向,朝着北面的缺口冲去。
曹文诏想率军去拦,却被叛军的殿后部队缠住。
那些殿后士兵抱着必死的决心,举着长矛冲向京营骑兵,哪怕被马刀砍死,也要拖延片刻。
马世龙看着王国樑的队伍渐渐消失在北面的山林里,气得一拳砸在身边的战车上,木屑飞溅:
“该死!还是让他跑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国樑在绝境中竟还能保持清醒,更没算到曹文诏为救自己,而将北面包围圈打开了个缺口。
马世龙站在桥边,望着洋河的流水,心里满是不甘。
只差一步,他就能全歼王国樑,平定宣府之乱,可现在,煮熟的鸭子飞了。
“协镇,要不要追?”
曹文诏勒住马,他垂着头,双手攥着缰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方才为救马世龙,他擅自调离北面守军,才给了王国樑突围的缺口,此刻满心都是自责,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发紧,
“是末将思虑不周,坏了合围大计……”
马世龙抬手打断他。
“若非曹将军救命,恐怕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你没有过,你只有功。”
安抚完曹文诏后,马世龙目光扫过战场:
窄桥的火焰已渐成余烬,焦黑的木板横亘在洋河上,散落的长矛、断刀插在泥土里,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呻吟,空气中还飘着未散的血腥与焦糊味。
马世龙见曹文诏脸上还有愧疚之色,直接大笑一声:
“哈哈哈!”
紧接着说道:
“曹将军无须再自责了,本镇早让陈帅率五千步卒在独石口外的三道沟设了卡,王国樑就算冲出去,也过不了那道关。
他不过是跳出了咱们的第一道包围圈,真正的网,还在后面。”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仍在包围圈中骚动的叛军,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眼下要紧的不是追他,是把这圈里的鱼都捞干净!
曹将军,你即刻率部回防北面缺口,用拒马枪把口子扎紧,别让剩下的叛军再跑一个!”
曹文诏眼中的愧疚瞬间被杀意取代,他抱拳应道:
“末将领命!”
他动作凌厉,转身翻上马背,抽出腰间马刀,对着麾下骑兵大喝:
“跟我冲!堵住缺口!跑了一个叛军,军法处置!”
两千京营骑兵齐声呐喊,马蹄踏过满地尸体,溅起混杂着血污的泥土,朝着北面缺口疾驰而去。
此刻包围圈里的叛军已乱作一团:
蒙古降兵见势不妙,早在王国樑突围时就借着战马的速度,绕开官军的侧翼,朝着草原方向溜得没影。
山西民壮们没了主心骨,有的往芦苇丛里钻,有的试图涉水过河,却被官军的弓箭射得纷纷落水。
只有大同边军还在勉强抵抗。
领头的,正是王国樑的族弟、柴沟堡参将王国雄。
王国雄此刻双目赤红,挥刀砍倒一名冲上来的官军,嘶吼道:
“弟兄们!投降也是死!跟他们拼了!”
他知道自己是王国樑的亲族,一旦被俘,绝无活路,是以抵抗得格外凶狠,麾下的三百亲卫也跟着他死战,竟暂时挡住了官军的进攻。
就在这时。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马蹄声,烟尘滚滚,从东向西席卷而来。
戚金的五千蓟镇骑兵到了!
阳光洒在他们的银甲上,反射出冷冽的光,长柄大刀斜挎在马鞍上,马蹄踏得地面微微发颤,像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戚总镇来了!”
官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戚金勒马在阵前,目光扫过负隅顽抗的王国雄,冷声道: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王国雄却不答话,挥刀就朝着戚金冲来。
戚金冷哼一声,催马迎上,两人的马刀在空中相撞,“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第一回合,王国雄借着力道劈向戚金左肩,戚金侧身避开,反手用刀背砸向他的马腹。
第二回合,戚金长刀横扫,逼得王国雄不得不回刀格挡,却被戚金抓住破绽,刀尖划破了他的右臂。
第三回合,戚金虚晃一招,待王国雄俯身躲避时,长刀猛地刺出,正中他的胸口!
“噗!”
王国雄喷出一口鲜血,手里的刀“当啷”落地,身体从马背上摔下来,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眼见王国雄战死,包围圈里的叛军彻底没了抵抗的勇气。
马世龙见状,策马来到阵前,扯开嗓子大喊:
“官军只诛贼首!王国樑、王国雄已伏法,尔等若是放下武器投降,既往不咎!”
他身后的亲兵们立刻跟着大喊,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只诛贼首!投降不杀!”
“只诛贼首!投降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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