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508节
务必守住谷口,不能让明军援军突破分毫,至少要拖住他们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后,本汗定能取下熊廷弼的人头,再与你汇合,夹击明军!”
济尔哈朗心中一沉。
谷口地势狭窄,易守难攻,可明军援军有一万余人,还有战车与火器营,想要拖住五个时辰,无疑是难度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领命道:“奴才领命!定死守谷口,不负大汗所托!”
说完,济尔哈朗转身离去,三千精锐士兵推着楯车,朝着谷口方向奔去。
努尔哈赤目送莽古尔泰与济尔哈朗领兵远去,紧绷的肩头微微下沉,却又很快挺直。
眼下攻山的兵力虽仍占优,可既要应对山顶顽抗的熊廷弼,又要分兵阻拦明军援军,他手中的兵力已明显捉襟见肘,若再拖下去,恐生变数。
他的目光继续扫过帐下,最终落在巴岳特部台吉恩格德尔身上。
“恩格德尔,内喀尔喀五部的援军,何时才能赶到?”
恩格德尔心中一紧,连忙躬身回道:“大汗,此前已派人催促炒花台吉,只是……草原路途较远,消息传递需些时日。臣这便再派快马,催促他即刻出兵!”
“让炒花不必待价而沽了。”
努尔哈赤抬手打断他。
炒花的踪迹他岂会不知?
若是他愿意出兵,昨日就可以到了!
努尔哈赤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说道:
“你去告诉炒花,只要他愿意立刻领兵驰援红河谷,察哈尔部的牧场,本汗愿意分给他一半!”
这话一出,帐内众将皆面露惊讶。
察哈尔部是草原强部,其牧场水草丰美,面积辽阔,是多少部落垂涎的宝地。
努尔哈赤为了让炒花出兵,竟愿让出如此丰厚的利益,可见此刻局势已紧迫到何种地步。
恩格德尔也愣住了,随即躬身应道:“臣遵汗命!这便派人快马传信,定让炒花台吉即刻出兵!”
努尔哈赤望着恩格德尔的背影,眼睛微眯。
他何尝不知炒花是个见利忘义的老狐狸,若不是眼下兵力吃紧,绝不会轻易让出察哈尔牧场。
可只要能拿下熊廷弼,稳住辽东局势,这点代价,值得!
而此刻。
在数十里外的草原上,内喀尔喀五部的大军已在抚顺外长城边境集结完毕。
上万骑兵随时可以出发,战马在雪地里刨着蹄子,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白雾。
可主帅炒花却迟迟没有下令开拔,只是坐在中军大帐中的虎皮椅上,手中摩挲着一只羊骨酒杯,眼神深邃地望着抚顺方向。
“台吉,金国的使者又来了,催咱们即刻出兵,语气急得很呢!”
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帐内,手中捧着努尔哈赤的汗令。
炒花接过汗令,粗略扫了一眼,随手扔在案上,冷笑一声:
“急?努尔哈赤倒是会使唤人。他让咱们出兵,便得让咱们看到好处,光靠几句空话,可骗不了我炒花。”
此前炒花答应助金国,不过是看金国连胜林丹汗,想趁机分一杯羹。
可如今战局未明。
他怎会轻易将五部的精锐投入战场?
还将察哈尔部的牧场给他?
到时候努尔哈赤赢了,他敢要吗?
而万一金国战败,内喀尔喀五部恐也要跟着遭殃。
这个买卖怎么算不都不划算。
“再等等。”
炒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马奶酒,语气笃定。
“等咱们的人回来,看看抚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翻身落马,浑身是雪,连滚带爬地冲进帐内。
“台吉!大事!抚顺城……抚顺城被明军攻破了!金国的大贝勒代善,战死了!”
“什么?!”
炒花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
他快步走到斥候面前,眼神锐利如刀:“你再说一遍!抚顺城破了?代善死了?”
“是!”
斥候用力点头,语气肯定。
“属下亲眼看到明军的旗帜插上抚顺城楼,还听到明军士兵喊‘代善授首’!消息千真万确!”
炒花缓缓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坐在虎皮椅上,眼中满是震惊。
随后,他眼中露出几许明悟之色。
他明白了,难怪努尔哈赤如此急切地催他出兵。
金国不仅没救下抚顺,反而损了两红旗,折了代善,已是强弩之末!
“看来,这兵,暂时不能出了。”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待命,继续观望局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台吉,那金国那边……”侍卫犹豫着问道。
“让他们等着。”
炒花呵呵一笑,眼睛如狐狸一般狡诈。
“努尔哈赤想让咱们当枪使,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钱。等他真能拿下熊廷弼,稳住战局,再说出兵的事不迟!”
在这片草原上,实力便是唯一的规矩。
他内喀尔喀五部手握数万骑兵,是漠南草原不可忽视的力量,别说对努尔哈赤阳奉阴违,便是公然按兵不动,努尔哈赤也奈何他不得。
我炒花只愿给辽东的王者当狗,谁能打赢,谁能掌控辽东,我便听谁的命令。
可如今努尔哈赤损兵折将,连代善都死了,连自保都难,还想让我内喀尔喀五部替他卖命?
简直是痴心妄想!
草原部落的生存法则,炒花可是心知肚明。
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炒花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就在这个时候,炒花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身侧亲兵喊道:
“来人。”
“去把明国的威虏伯刘兴祚带过来,好生招待,别怠慢了。”
帐外的亲兵刚要应声,炒花却又抬手制止,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片刻后,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貂皮大衣,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不必了,我亲自去见他。”
这话让亲兵有些惊讶。
刘兴祚不过是阶下囚,此前炒花连见都不愿见,如今竟要亲自去探望,这转变实在反常。
只有炒花自己清楚,刘兴祚的价值,早已随着抚顺战局的反转而彻底改变。
此前,刘兴祚作为明军派往察哈尔部的监军,负责监督林丹汗遵守盟约、配合明军作战。
可林丹汗在开原一战中大败,仓皇逃窜,刘兴祚混在察哈尔的溃兵中逃往草原,却不幸被内喀尔喀的巡逻兵抓获。
得知刘兴祚的身份后,炒花当即把他囚禁起来。
那时他还想着,若日后与努尔哈赤谈条件,便将这个“建奴叛徒”送给努尔哈赤,既能卖个人情,又能换取好处。
毕竟努尔哈赤对刘兴祚早已恨之入骨,巴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可现在,局势变了。
抚顺城破、代善战死,明军在辽东的势头越来越盛,隐隐有成为新主宰的迹象。
刘兴祚作为明军的威虏伯,背后代表的是明国的势力,此刻善待他,甚至通过他向明军示好,远比送给颓势的努尔哈赤更有价值。
“押宝,就得押在有赢面的一方。”
很快。
炒花亲自提着酒肉,身后跟着两名捧着酒坛的亲兵,快步走向囚禁刘兴祚的帐篷。
他虽此前将刘兴祚软禁,却并未苛待。
帐篷内铺着厚实的羊毛毯,桌上还放着暖炉,比起寻常战俘的待遇,已是天差地别。
掀开厚重的毡帘,炒花一眼便看到端坐于羊毛毯上的刘兴祚。
这位大明威虏伯身着素色棉袍,头发略显凌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双眼却透着几分红血丝,显然是连日忧虑,许久没能睡个安稳觉。
听到动静,刘兴祚缓缓抬眼,目光落在炒花身上,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带着几分冷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怎么?炒花台吉今日有空过来,是要取我项上人头,送去给努尔哈赤邀功吗?”
炒花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挥手让亲兵将食盒与酒坛放在桌上,亲自上前为刘兴祚斟满一碗酒,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威虏伯说笑了!此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您是察哈尔部头人,却不知您便是大名鼎鼎的威虏伯!
若是早知晓您的身份,借在下十个胆子,也不敢将您请来‘小住’啊!”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
里面摆放着烤得金黄的羊肉、油亮的奶豆腐,还有几碟精致的干果,都是草原上难得的美味。
“这几日多有怠慢,还请威虏伯恕罪,先用些酒肉,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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