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402节
夏完淳面不改色,语气淡然道:“社长心系天下万民,日理万机,自然不必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我等学子,当学其神,而非效其形。专心向学,严于律己,方是正道。”
徐绍翻了个白眼,套上学院制服外套摇头叹道:“你真是中毒已深,没救了,没救了。”
四人匆匆离开寝室,赶往学院食堂。食堂宽敞明亮,供应着南北风味的早点,餐桌上坐满了学子。
他们要了皮蛋瘦肉粥、热豆浆和几根刚炸好的油条,围坐在一张方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小约翰在开动前,依旧习惯性地放下筷子,双手交握,低声用拉丁文进行餐前祷告。
徐绍最初觉得新奇有趣,如今早已见怪不怪,甚至一边嚼着油条一边含糊地打趣:“小约翰,这里是东方,你们家上帝的手,怕是伸不了这么长。这片地界归玉皇大帝管,要不你改拜玉皇大帝试试?”
小约翰却一脸虔诚与坚定:“上帝是无所不在、全知全能的,无论我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祂一定能听到我的祈祷。”
李旭咽下口中的粥,带着掌握自然力量的傲气说道:“亏你还是我们电气学的高材生,连雷霆闪电之力都即将被我们掌控、驾驭,你却还在这里信奉虚无缥缈的上帝。
我实在难以理解,你这唯心的信仰和我们所学的唯物科学,是如何在你脑子里共存的?偏偏你的成绩还总是名列前茅。”
这第一批进入墨子学院电气专业的学生,虽然学业尚未完成,但每个人都怀有一种近乎“造物主”般的骄傲。
这傲气并非来自家世门第,而是源于他们感觉自己正在触及并掌控那传说中属于神灵的领域——电。他们觉得自己掌握了神话当中雷霆的力量。
他们现在自觉那些神与圣那也不过如此,是愚民愚妇糊弄出来,是一些虚假的存在,反而是他们真正掌握了属于神灵的力量。
小约翰面对质疑,只是平静地引用了一句箴言道:“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小约翰的背景在留学生中算是个特例。他并非由英格兰官方或杰拉德等资助的公派留学生。
而是他的祖父老约翰,通过夏允彝自费送来留学的。老约翰全家有四位成员是拥有稳定收入,其中小约翰的父亲是伦敦大同银行的经理,月薪高达八英镑,加上祖母、母亲和老约翰的收入,全家月入约十六英镑。
这才勉强能支撑他在民朝昂贵的留学费用。老约翰将改变家族命运的赌注押在了孙子身上。
他们这个原本的农户家庭,因与“赛里斯”而崭升为“绅士”阶层,他们渴望小约翰学成归国后,能带领家族更进一步,甚至跻身贵族行列。
像史密斯家这样,咬牙自费送子弟来民朝深学的英格兰家庭,在赛里斯村还有五户。
小约翰来到民朝后,听闻并亲眼见证了“赛里斯人”驾驭“雷霆”的奇迹,心生向往,毅然报考了最前沿的电气学,成为了民朝本土首批学习该专业的学生之一。
几人风卷残云般吃完早饭,快步走向位于学院另一侧的培训教室。
正当他们穿过连接教学区与生活区的林荫道时,一阵“嘟!嘟!嘟!”的嘈杂噪音伴随着浓重的黑烟从身后传来。
只见一个冒着滚滚浓烟、外形笨重的钢铁怪物,“哐哧哐哧”地缓慢行驶过来。它有着巨大的锅炉、复杂的连杆和巨大的后轮,看起来像一辆没有轨道的蒸汽机车头,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学院里著名的机械爱好者,宋应星教授。
徐绍眼睛一亮,立刻高声喊道:“宋师!宋师!载我们一程!”
车上的宋应星听到喊声,费力地操控着几个杠杆,让这辆“蒸汽车”的速度稍微降了下来。徐绍四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后部一个简陋的座椅。
徐绍看着这辆明显改进过的车辆,好奇地问道:“宋师,您这是又找到哪位慧眼识珠的‘大款’,支持您的科研项目了?”
宋应星一边盯着前方的路况和仪表,一边得意地回答:“嘿,你小子消息不灵通了吧?最近不是新大陆回来很多‘金山客’嘛!
京城附近有个叫孙耀阳的土豪,走了大运,在新大陆挖到一块几十斤重的狗头金!被新大陆商社用三万元收购了,现在他衣锦还乡,手里有大笔的钱财,却不知道怎么花,我们偶然在戏院认识,他认为我的发明可以改变世界,拿出两千元投资了我的项目,这台改进型的‘蒸汽车’才得以问世!”
徐绍却为那位未曾谋面的淘金客感到惋惜道:“宋师,您就高抬贵手,别坑人家了。那些‘金山客’虽然一夜暴富,但哪个不是在海外九死一生才攒下这点家底?现在把家产投入您这个无底洞当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成果,您这样有点不厚道啊。”
宋应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急眼道:“什么叫‘坑’?徐绍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你看看,我这车不是跑得好好的?
虽然现在慢点,颠点,但只要持续投入改进,将来一旦量产,他孙耀阳今天投的两千元,十倍、百倍地赚回来都不是梦!”
徐绍毫不退让道:“宋师,不是我打击您。一般情况下,连我父亲都不看好的项目,成功的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我父亲也就最初象征性地支持过您一次,后来不是一直劝您转向更实用的项目吗,去研究航行更远的蒸汽轮船,或者是内燃机不更好,何必死磕这个项目,您这蒸汽车跑的不如火车快,运货量也不大,关键还老抛锚。”
宋应星的脸涨红脸反驳道:“元首虽然学究天人,高瞻远瞩,但他也不可能事事皆准!科学探索,本就是百败方能成一功!岂能因一时困难而轻言放弃?”
旁边的李旭被黑烟呛得连声咳嗽道:“宋师,您花了两千多元,就造出这么个,跑得比马车还慢也就算了,但颠得人骨头都要散架,这怎么让人坐?
您知道两千多元能买多少匹上好的河曲马,甚至连西域的汗血宝马都能买一匹,有这钱谁还要这铁马,干脆买汗血宝马,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羡慕。”
宋应星紧握操纵杆道:“速度可以提升!减震也可以改进!以前的火车不也很慢很颠吗?现在呢?
我这蒸汽车的优势就在于它不需要铁轨!只要给我时间,持续改进,它迟早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未来陆上交通的主流!”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异响,紧接着一阵更浓的黑烟从车头某处冒出,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辆可怜的蒸汽车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火,瘫在了路中央,任凭宋应星如何摆弄操纵杆都无济于事。
徐绍跳下车,围着这堆再次罢工的“废铜烂铁”转了一圈,惋惜地咂咂嘴:“唉,两千大洋,就这么又变成了一堆动弹不得的铁疙瘩。
宋师,听我一句劝,您那本《天工开物》不是快要完稿了吗?
还是赶紧拿去出版吧,赚些版税,好歹能继续支撑您的研究。指望靠这车吸引投资,怕是难了。”
原本围着车头查找故障的宋应星,听到“出版”二字,眼睛猛地一亮道:“对啊!出版!版税!你小子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有了版税收入,就能买更好的材料,请更熟练的工匠。”他立刻重燃斗志,也顾不上修车了,开始喃喃自语地盘算着如何加快书稿的修订速度。
徐绍几人告别了宋应星,总算在培训课正式开始前,走进了各自负责的教室。
徐绍所在的这间教室,气氛有些特殊。下面坐着的并非年轻的学子,而是几十个三十岁、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他们穿着统一的,整洁的光报制服,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傲气。
随着民朝商品经济的发展,大家对信息量的需求越来越多,对时间的要求也越来越短,许多商社管理着几十家作坊,而且这作坊还遍布各个城市,对通信的需求极其大。
光报产业有力的满足了这些人的需求,发一个光报在能在一个时辰内把消息传递到上千里之外,京城的信息也可在半日内传递到南方的广州。
所以这套系统受到民朝商贾的热烈欢迎,一字5角钱,也挡不住他们的需求,光报成为了整个大同社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而各个节点的十几万光报员,成为了整个民朝最高薪的蓝领工人之一,这份高收入,高地位给了他们自信。
不过来到这里的员工,眼神里带着几分对未来的焦虑。社里正在全力建设第一条连接京城与天津卫的“有线电报”实验线路。
这小道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光报圈子,据说这电报就是用来取代他们光报的,电报系统需求的人更少,传递信息更快,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要被分流到其他岗位去了。
这些光报员工肯定不想离开,这福利待遇好的光报系统,幸运的是,电报系统与光报在“编码”和“快速识别信号”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因此,大同社决定对他们进行集中培训,使之转型为新一代的电报发报员,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培训可能会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这些老学员都听的极其认真。
徐绍走到讲台前,深吸一口气,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简单的符号:“·”和“—”。他转身面向台下那些专注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诸位师傅,今日我们开始学习‘电码’最基础的原理。大家不必将其想得过于玄奥,其根本,与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阴阳’之理,颇有相通之处。”
他用粉笔敲了敲黑板上的点划:“在我们这电报系统里,电流通过,线路联通,代表的便是‘阳’;电流中断,线路断开,代表的便是‘阴’。诸位想想,是不是与我们光报的‘亮’与‘灭’,‘旗扬’与‘旗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类比让台下不少老发报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
徐绍继续讲解:“正是这‘阴’与‘阳’——也就是‘通电’与‘断电’的不断变化、组合,按照特定的规则,就能演变出千变万化的形态,对应不同的字、数字乃至标点!这便是电码的根本。我们今天,就先从最基础的八个笔画对应的电码。”
与此同时,在相邻的几间教室里,李旭、夏完淳和小约翰也面对着类似的人群,这些曾经的“光报员”们听得极其认真,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
对着几十号精力旺盛的成年学员讲解了一个上午,饶是徐绍几人年轻力壮,也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精神疲惫。
午休时在食堂匆匆用过午饭,四人径直来到了学院边缘区域的一排低矮平房前。
这里是由旧仓库改造的“学生自主课题实验室”。墨子学院鼓励学生学以致用,进行探索性研究。
任何学生只要有明确的想法和初步方案,都可以向学院提交课题申请,一旦审核通过,学院便会为其分配一间小型实验室,并提供基础的器材和材料支持。
徐绍他们小组在一个月前提交的关于“声波记录与重现装置”的课题申请获得了批准,成功申请到了这间编号“丙七号”的实验室。
一走进实验室,关上门,四人之前或懒散、或严肃、或平和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甚至带着些许狂热的科研状态。徐绍更是像换了个人,眼神锐利,动作麻利,再无半分早晨赖床时的纨绔模样。
“好了,闲话少说。”徐绍拍了拍手,走到实验台前,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线圈、磁铁、刻针、振动膜、手柄、齿轮,还有几张薄薄的、暗褐色的圆形片材。
“上次我们用虫胶混合松香做的底盘,虽然能刻录,但质地太脆,播放几次就容易磨损,音质下降得厉害。这次,我们试试云南弄来的那种树胶!”
四人立刻分工合作,展现出良好的默契,夏完淳负责将软化后的树胶在模具中压制成光滑平整的圆形唱片底盘,并对边缘进行精细修整。
小约翰负责打下手,按照指令递送工具、调配辅助材料,并记录实验步骤。
李旭则站到了一个连接着刻针和振动膜的喇叭状收声器前,清了清嗓子。
徐绍负责核心部分——操控那台他们自行设计组装的、带有精密丝杠和飞轮的刻录机。
“准备好了吗?”徐绍看向李旭。
李旭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着收声器,用他所能达到的最清晰、最稳定的声音唱道:“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与此同时,徐绍匀速摇动手柄,通过齿轮组带动刻录机上的树胶唱片缓缓旋转。声音通过收声器引起振动膜片震动,带动与之连接的刻针,在旋转的唱片表面上刻下了一道深浅不一、连续不断的螺旋形纹路。整个实验室里,只有李旭的歌声、刻针划过胶片的细微“沙沙”声,以及齿轮转动的轻响。
一段简短的旋律录制完毕。徐绍小心地停下机器,取下那张已经刻满纹路的唱片。
“现在,试试成果!”徐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这张原版胶片放到另一台播放机器上。这台机器有一个可以落下的轻巧唱针,唱针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黄铜喇叭。小约翰上前,用力拧紧了机器内部的发条蓄能装置。
徐绍将唱针轻轻放在唱片边缘的纹路起始处,然后松开了制动。
发条开始释放能量,带动唱片以与录制时相同的速度缓缓旋转。唱针沿着纹路轨迹振动,这些振动通过机械结构放大,传递到黄铜喇叭。
片刻的寂静后,一阵虽然略带沙哑、但清晰可辨的歌声从喇叭中传了出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正是李旭刚才的声音!
成功了!
短暂的呆滞之后,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四个年轻人!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徐绍第一个跳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我的声音果然不差。”李旭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嘴巴道。
夏完淳一向严肃的脸上也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用力拍着身旁小约翰的肩膀。
小约翰更是激动得用母语夹杂着汉语喊道:“上帝保佑!它真的记住了声音!”
实验室里充满了年轻人兴奋的欢呼声。徐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双眼放光地看着那台简陋的留声机,畅想道:“以后,用这个可以刻录乐曲,可以刻录名角的戏曲唱段,甚至可以刻录说书先生讲的《三国》、《水浒》!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再也不用巴巴地赶到戏园子,担心去晚了没位置。”
李旭思考片刻道:“不算我们的研发成本,一台这样的留声机,成本大概10元,一个这样的黑胶唱片大概3角钱,这样一个留声机我们可以卖他30元,黑胶唱片卖他1元一张,只要卖出几十台,我们就可以回本,要是有几百台我们就发财了。”
夏完淳没好气道:“你们两人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还发财,你们刚卖出去,庶务部就要找上门,依我看上交学院,让学院去制造。”
徐绍没好气道:“老爷子的好处没享受多少,限制倒是一大把,我们兄弟研发出来的机器凭什么上交,你父亲是外交官,没那么多限制,要不你做东家,我们做大匠。”
李旭马上道:“这样也太麻烦了,等一下夏叔叔回来,说不定会升到巡抚,到时候我们不白费功夫,还是让小约翰做东家。”
小约翰一脸无辜道:“做东家倒是无所谓,但我要回英格兰的,你们也跟我去英格兰?”
第519章 ,创业与下岗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5月9日,夜,墨子学院广场
自从学院的主要建筑安装电灯,取代了以往的煤气灯,墨子学院的夜晚变得更加明亮。
许多学生选择在晚饭后聚集于此,或三五成群讨论课业,或兴致勃勃地展示自己最新的“奇思妙想”。
青年人的蓬勃朝气与对探索未知的热情,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广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自行车”。
此前,徐晨向机械学专业的学生颁布了一项科研任务:研制一款高效、实用的个人代步工具,也就是自行车。
去年,民朝的工匠终于能把零部件缩小到制造手表的程度,徐晨给明朝第一批手表,命名为英雄手表,而后对外销售。
这些手表刚一问世,就引起整个民朝富裕家庭的喜爱,55元一块的价格虽然高昂,但对大部分富裕家庭还是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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