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为王十三年,方知是天龙 第269节
赵倜到了楼下,来至门前,一脚踏了出去,却突然感觉脚底一空,瞬间思绪回转过来,却是正在内视身体中的内景。
只看法力如同长江大河奔走不息,最后精华之处全部凝于十二重楼第三层青龙脊上。
他缓缓睁开双目,看着漆黑的房间,已经不知是夜晚什么时刻了。
回味刚才的心魔作祟,赵倜皱了皱眉,没想到这第三层青龙脊对应的大药魔境劫居然这般奇特,与以往的劫数完全不同。
大药魔境劫,其意为魔鬼的诱惑,天魔之惑。
赵倜回想劫数中事情,不觉了然,原来竟然是酒色财气这四种,魔以世俗最常见四事惑人,但凡其中有一桩不能持,迷惑进去,接受陷入,那么便即走火入魔了。
尤其是气之一种,隐藏在三者中间,极难觉察。
劫境之中自己写了两首诗给莫寻,莫寻拿自己的诗参加诗会,得到罗敷的赞叹,而且邀请他参加下次诗会,而罗敷身为玉州第一才女,第一美女,劫境之中的自己也为倾慕,那么闻之此事岂不动气?
气自己为何要送诗给对方,气对方为何没说罗敷也去参加诗会,气罗敷竟然赞叹错了人,还邀请不对之人参加另一场诗会。
果然还是有些险恶,赵倜微微眯起双眼,一但走火入魔,就算境界还能稳在青龙脊之上,那么恐怕也是重伤或者痴癫的下场。
他思索了片刻,接着继续观想战神王图像,待窗外微微泛白之时,六头骑着燃烧绿色火焰的孔雀,手执绽放无量光芒的神矛的战神王形象,已经全部具现出来。
就看整个房中都映照绿孔雀的绿焰之光,只有战神王手中长矛放出一抹金色,十分耀眼,就如绿海之中的太阳般夺目。
赵倜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地收回法力,他刚要起身下榻,就在这时忽然发觉体内幻阴真气开始异动。
幻阴真气大部分都在封印他丹田内燃灯古佛的传承,小部分游弋在丹田至十二重楼璇玑台一线。
因为不能全部催发,所以这段时间他很少使用,而其它几种武功在修练大自在经观想宝象王时法力不足,全部添了进去,除了寒冰真气和长春功外,已经没有内力可使。
寒冰真气增加极其缓慢,长春功这种功法并无什么外招,所以这段时间他多是催运法力,使用法术对敌。
此时感觉幻阴真气异动,不由微微一怔,随后略为引导,那为数不多的真气竟然向上直扑青龙脊。
幻阴经是武道,但无论武道还是道术,都要修练十二重楼,经通十二重楼后,在上丹田处才开始变化,练习途径截然不同。
武道打通上丹田后便要开始修炼四肢百骸,诸大窍穴,肉身血脉种种有形之物。
而道术通了上丹田之后,便要专心修习紫府道宫,道宫分九宫,要一一修习,只有至道宫境界,才能够使用神通。
若是武道和法力一起修炼,则叫做法武双修。
而似赵倜一般,将内力融合进过法力之中,则叫做以武入道。
如果法武双修,全部突破十二重楼,武道开始锤炼肉身每一处,法力开始修炼道宫九宫,这种则就叫做肉身成圣。
赵倜此时引导为数不多的幻阴真气,但幻阴真气虽然数量较少,却一反平素之时的阴柔虚幻状态,竟变得十分犀利,没费什么力气,便径直冲上了十二重楼青龙脊。
随后转了两圈,便栖于一旁不动,大自在经法力似乎没有发现它,散着妖蓝气息,在耀武扬威,似乎庆祝又攻占了一处新地方。
赵倜稍稍待了片刻,看再无心魔劫数发生,想来是无论法武,只要上了十二重楼,每一层只会出现一次劫境,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他出门看周侗依旧守在外面,便叫赶快吃饭然后回去休息,接着往前堂听众将汇报军情。
转眼两日过去,这天刚散了堂议,黄天彪忽然请觐,赵倜唤过询问是何事情。
老黄鼠狼行礼道:“公子令小的寻找破除那狼山白雾之法,小的法术低微,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来,不过却想到另外一个釜底抽薪的主意。”
“什么釜底抽薪?”赵倜道。
“就是既然想不出破掉雾气的办法,那就琢磨接近那一阵风狼煞,趁其不备,直接靠近将它弄死,也就没了什么白雾法术了。”黄天彪道。
“擒贼先擒王吗?”赵倜点了点头,既然不知道怎么破除白雾,那么只有找机会接近这狼王,面对面直接杀死对方,叫其再不能施展雾气之术。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待明日与我一起往狼山那边瞧瞧。”赵倜摆了摆手。
黄天彪应了一声是,随后转身出门离去。
第341章 民意天心,思绪之力
翌日一早,赵倜点了一万骑兵,带上黄天彪,出城直往北去。
此刻天气转暖,已经进入二月之时,虽然冰雪尚未融化,但已不再复冬腊季节的寒冷。
用不多久队伍踏上草原地带,黄天彪身体一震,跳离周侗马侧的皮袋,快速向前奔行。
它的身体并不算大,黄鼠狼多是体形细长,皮毛颜色并非固定,大抵是从黄往白淡变,深浅皆有。
黄天彪一身焦黄发亮的毛色,因为活的年头太久,黄色浓处甚至还有些微微泛红。
它越跑越快,最后仿佛一道黄光,闪了几闪便消失在远方。
赵倜将法力散出,探查周围一切,尤其是地下。
草原有异力存在,这异力覆盖了整片大草地,给在草原出生的动物加持,由此推测,此异力极有可能隐于地底,叫外人难以觉察。
可他法力只深入不到一丈距离的时候,就再难继续,感觉大地的脉动如同巨大心跳,沉重无比,甚至将他的法力往地上弹回。
赵倜恍惚感到了一股怒意,似来自地底,但刹那消失,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嗯?难道地下真的有东西存在?
赵倜在马上皱起眉头,会是什么呢?神鬼之流,还是怪物之类?会不会借着当前天地大变之时出世?
这种存在一旦出世,必然为一场劫难,莫非萨满教唤醒的便是此物吗?
莫非此物就是萨满教的祖师萨满天?
他心中霎时闪过种种念头,不停推敲起来,若白狐狸等仙家所言草原之事不错,确为萨满教祖师缔造了此地,那么当初萨满祖师造出草原之后,是否就陷入了沉睡,而沉睡之处就是这大地下方?
而此刻天地大变,灵气复生,萨满教内有什么远古遗训,要借此机会复苏萨满祖师?
赵倜在马上不住思虑,这时黄天彪跑了回来,前方行礼道:“公子,我的本领全部恢复了。”
赵倜点了点头,道:“能修炼成人吗?”
黄天彪道:“公子,短时间恐怕不能,虽然草原比外面更加容易修炼,但估计也要一段长久时间才能得成。”
“如此吗?”赵倜摸了摸下巴:“以为你上了草原没多久便可化为人身呢。”
“是啊,黄仙家。”旁边折彦质道:“大家都想看看黄仙家你变化成人是什么模样呢。”
姚友仲也道:“我们都挺好奇,从来没见过此事,只从话本杂剧里观闻。”
黄天彪听到折彦质称呼它黄仙家,顿时高兴起来,两撇胡须翘了翘:“我这一家不得草原和萨满教青睐,自古以来也没占个好巢穴,只在荒墓之中栖身,所以没出过有附身本领的祖宗,若是有个好地方修行,以我这些年的辛勤刻苦,厚积薄发,必然几天就能够化为人形。”
赵倜闻言笑道:“莫不是在说大话?”
黄天彪讪讪道:“公子,小的却不夸口,真是有好所在修炼,短时间就会变人呢。”
赵倜想了想:“这草原我也不了解,不比中原那些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也不知哪里是好所在,那狼山该算吧?”
黄天彪急忙点头:“算得算得,前几日小的和公子述说,狼山那一系孽畜独门独户,就是因为此地不同,适于修行,才能与外面的草原狼分庭抗礼。”
赵倜颔首:“过去瞅瞅,真个如此,就按昨日所讲,想办法将那狼煞斩首,夺了此地占据给你一家修炼。”
黄天彪大喜:“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队伍随后继续前行,折彦质前方引路,大半晌后来至阴山的支脉狼山之前。
赵倜手搭凉棚往前观看,只见好一座恶山,虽然不如何高大雄伟,但却是霜刀削岭寒烟锁,雾瘴缠峦恶木横,嶙峋瘦骨欺冰雪,狞面危崖骇心情。
他瞧了片刻,目光又落至远处的阴山山脉上,叫朱初一观望,朱初一骑马往近处迂回了一段距离,回来道:“殿下,此山为大草原的龙脊。”
“大草原的龙脊?”
“正是,阴山龙脉坚硬挺拔却又绵长,虽然有路道河谷等地能够平坦通过,但其处的龙脉却是走了地下,未真正断绝。”
“哦?”赵倜眯了眯眼睛:“竟是这样?”
“属下看为如此,而且……”朱初一道。
“而且什么?”赵倜道。
“属下……有些不敢讲。”朱初一讷讷道。
赵倜淡然道:“但讲无妨。”
朱初一脸色有些不太好:“属下看这条龙脉极其强壮,哪怕已形成多年,但此刻还是大有势如破竹之态,且观龙气倾向,居然指南指西,颇具一往无前,吞山纳水之势。”
赵倜闻言没有说话,朱初一继续道:“此龙雄壮,辽国,辽国……”
“龙脉雄厚正当,辽国没有灭亡之虞,还有鼎盛之时吗?”
“却是如此,观未来数百年,烈火烹油,龙脉之力简直气卷山河。”朱初一嗫嚅地道。
“那也未必就是辽吧。”赵倜摇了摇头:“说不定换一个王庭呢,再去看看。”
契丹已然盛极而衰,然后是金,但金的龙脉并非阴山,而是发起于东北的大鲜卑山胡凯山一带,至于后来的元蒙龙脉才该是草原阴山。
“是,殿下。”朱初一骑马再次出去,这番却走得极远,手拿罗盘边走边看,最后影子都消失,良久之后方才回来。
“如何?”赵倜问道。
“殿下,是属下有些疏忽,阴山实在过于太长了,属下管中窥豹,只见一斑便妄下断言,属下有罪。”朱初一额上落汗道。
“说说看。”赵倜道。
“属下观望远处山脉走势,一些地方还是略有日暮之气的,若以此推断,契丹具备盛极而衰之象,但该龙脉实在纵横过于袤远,未来再起时依旧有惊人之兆,怕是秉此而生之势力,将会……横扫八方。”
赵倜沉默片刻,道:“未来的未来再说,真有天机龙脉说法,也未必不能改变,小处不提,往大里说若有朝一日,草原都不存了,哪还有什么横扫八方?世事会变,天机也会随之变化。”
朱初一道:“殿下所言极是,玄学一门,确实都在时时刻刻计算变换之中。”
赵倜道:“人乃万灵之首,世上万物都该随人而改变,与天斗与地斗与一切神鬼巫怪斗,人道是为永昌,人道……该为天道。”
人道为天道,此言一出,整个草原上的阳光似乎都黯了一黯,有风吹来,没有树木遮挡却闻得呼啸声音,似乎充满了恼怒,对赵倜的话语满怀敌意。
赵倜坐在马上不动,神色之间忽然涌现出一丝明悟之色。
人道即天道,天道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那么人间正道才是天道,上方这个天道又是什么?
他仰头往天空望去,凉云几点,蔚蓝疏淡,无边无际。
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为路。
世间本没有神鬼,信的人多了就凝聚出神鬼。
生灵或许原本没有魂魄,死亡即如灯灭,而想的人多了就产生了魂魄。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上天所看到的来自于百姓所看到的,上天所听到的来自于百姓所听到的,民意当为天意。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谈论怪异、暴力、悖乱、鬼神之事。
子对鬼神的审慎态度,来自于人之思绪的强大,因为想了说了研究了,万千人传诵了,说不定会诞生出什么东西,什么景象,什么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