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季汉刘璋 第56节
赵熙的语气中透露着庆幸,对于刘璋前往南中平叛,没有带上自家父亲,这让他很是心安。
正捧着竹简读书的赵韪听到自家独生子的话,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这傻小子竟然还以为这是件好事,要知道无论是巴郡荆州别驾刘阖煽动的叛乱,还是眼下南中大族和叟夷挑起的风波,他这位和德中郎将,名义上刘璋手下的第一大将,都是被隔绝在外的。
外人眼里,这是刘璋对他这位元功老臣的宠命优渥、特殊待遇。
但只有赵韪隐约有些感觉,刘璋这是想将他束之高阁,无所任事,让他就这样荒废掉,化作一团腐朽。
“不要整天闲着晃悠,多去读读书,看一看太史公书里孝文皇帝对元勋功臣的处理。”
没有浪费太多的口舌,赵韪打发自家的傻儿子离开,继续看起了手中的竹简。
他正在看太史公书的萧相国世家,上面记载道,高皇帝刘邦在外领兵征讨的时候,每次萧何派人输送军粮到前方时,刘邦都要问:‘萧相国在长安做什么?’
使者回答刘邦,萧相国爱民如子,除了办理军需以外,无非是做些安抚、体恤黔首的事。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但高皇帝刘邦听后,总是默不作声。
使者回到长安后,报告给萧何听,萧何也不清楚刘邦的意思,直到有个门客揭露了其中的深意,这位门客说萧何作为百官之首,已是封无可封,又深受百姓爱戴,刘邦是怕萧何有所异动,他建议萧何贱价强买民间田宅,故意让百姓怨恨萧何,制造些坏名声。
萧何听从了门客的建议,而刘邦在得知萧何犯下这些过错后,并没有感到愤怒,而是大喜。
‘嘶。’看到这里,赵韪放下竹简,用手轻轻给有些犯疼的头部按摩放松。
他想不通,以高皇帝刘邦和萧何的关系,两人之间尚且有猜疑嫌隙。
刘璋凭什么能那么信任王商,委任王商萧何之任,凡事听之信之。
虽然刘璋初平二年入蜀,在蜀地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但在出任益州牧前,刘璋一直是闭门不出,很少与人交接往来,王商当时作为治中从事,得以出入州牧府,和刘璋有过寥寥几面,不过两人绝对没有什么深交。
还有那个逃难到蜀地的南郡枝江人董和,刘璋和他只不过见了一面,就委任董和成都令这个益州京畿之地的重任。
另外还有那个叫黄权的,黄权也不过见了刘璋一面,就提拔到主簙这个机密位置上,不过根据消息,黄权得以出任主簙,是刘璋看上了黄权的妹子,黄权倒可忽略掉。
是识人之明吗,赵韪不敢相信,就算再怎么有识人之明,刘璋对于没有深交的王商,敢把后方交给王商,一个只见了一面的董和,就委任董和成都令的重任。
赵韪觉得有些荒诞了,根据他的想法,刘璋的所作所为很难说得上是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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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到达僰道县
顺江而下的刘璋,到达了此行大军汇聚的据点-僰道县,即将开始他征讨南中的旅程。
僰道县,也就是后世四川的宜宾市。
《汉书·百官公卿表》说得很明白:“列侯所食县曰国,皇太后、皇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蛮夷曰道。”因为当时聚居在宜宾的蛮夷叫‘僰人’,所以取名叫做僰道县。
初到僰道县的刘璋收到一个开门红,作为先锋的娄发,从安上县发来报捷文书,告知刘璋,越嶲郡夷王高远派来夺取安上县这个进入越嶲郡要道的旄牛夷王狼谭的带领的大军,在他和沈弥的合击下,拿下了六千个首级。
六千个叟夷的首级?
刘璋一开始有点疑惑,根据资料,娄发不过领了千余人前往安上县驻守,沈弥的援军也不过是八百人,二千人砍死了六千人?
另外旄牛夷作为一众大种、小种居住在旄牛道上的叟夷统称,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有个一两万户,这要是在战场上杀了六千旄牛夷的青壮,只怕以后就没有顶着旄牛夷称号的部落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战争时期在数字上做文章,是古今中外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
有的是夸大己方军队数量,先声夺人,以达到威慑敌方,不战而胜的作用,一般用于出征的时候。
例如在赤壁之战前,曹操致书孙权,恐吓孙十万道:“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
有的是夸大交战的斩获,以恐吓敌人,让他们胆寒,不敢再抵抗。
虽然秦国在商鞅变法后实行奖励军功政策,按照斩获敌人首级数量计算军功大小,论功行赏。
这种按首级计功的制度为后世所沿用,但是要如实统计杀敌数量,在实践中却有相当的难度,渐渐地便形成一些通行的、不那么较真的做法。
在东汉末年时期已经形成了“破贼文书,以一为十”的惯例,或者说是一种潜规则。
这一点在《三国志·魏志·国渊传》有明确记载:“破贼文书,旧以一为十,及渊上首级,如其实数。太祖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
国渊耻于在河间之地的内战,没有按照惯例将杀敌数量夸大至十倍上报,因而被曹操视为奇事,从这里可见汉末虚报军功的现象的普遍,而且看上去当政者对此也给予了相当程度的容忍。
娄发和沈弥递来的文书上说是杀了六千叟夷,但除个十,那就是六百多人了,这就是一个比较正常的数据了。
“另外,娄校尉文书上请示,对在安上县俘虏的旄牛夷如何处置,是先监管起来吗?”跟随刘璋征讨南中的张裔,担着接收传递文书的职责,他向刘璋禀告着文书上的其他内容。
“留着干嘛,浪费米饭。”
正在埋头看着南中地图的刘璋,头都没有抬一下,随口平淡的说出了一句话,给被俘虏的旄牛夷下达了绝望的审判。
张裔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劝诫道:“明公,古语云:‘杀降不可,杀俘尤不可。’再者‘杀降不武’,明公此行是为了安定南中,或可安抚降服的叟夷之心,使其日后不致生乱。”
“非也,张君所言大谬。”
刘璋还没有回话,彭羕站了出来,驳斥张裔道:“蛮夷不通诗书,没有怀揣什么恩义之心,你对他好,他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反倒觉得你是亏欠了他,所以才对他好,甚至觉得你对他还不够好。”
“所以纵使明公对叟夷抱有仁爱之心,不去诛杀这些被俘虏的叟夷,这群叟夷也不会对明公感恩戴德,只不过是一时畏惧明公的军威,听话一段时间,等日后大军离开南中,又必然会生乱。”
彭羕语重心长的告诫张裔:“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这群叟夷弱势的时候,会卑伏在我汉家面前,但叟夷强盛的时候,则一定会寇盗我汉家。”
“对于敢于向我汉家伸手的叟夷,唯有灭其种类,绝其苗裔,用这些叛逆的鲜血,告诫南中的其他叟夷部落,使他们永世不敢妄动。”
“况且南中之地,亦是我汉家疆域,这些叟夷虽然是化外之人,但终究是我大汉疆土内的臣民,理应遵守我大汉的律令,谋反者,当夷三族,现在没有牵连到他们三族,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明公,这群被俘虏的叟夷不仅要杀,最好还要筑成京观,方可震慑南中的其他叟夷。”
“后面如果还有叟夷胆敢对抗官兵,无论是降是俘,理应一律诛杀。”
‘伱这有点极端了。’刘璋心里吐槽了彭羕一句。
他之所以打算诛杀被俘虏的旄牛夷,不过是为了警示被高远煽动,从蜀郡属国跑到越嶲郡助阵的其他小种旄牛夷,以及青衣水流域的一众青衣羌,让他们心生胆颤,说不好就丢下高远跑回蜀郡属国了。
可彭羕的话里话外,竟是要一路杀到底,这就有点疯狂了。
杀一批,拉一批,胡萝卜和大棒一起,才是最好的政策,一味的杀伐解决不了南中的问题。
——
益州郡,滇池县。
“多亏有娄司马袭取敌营,烧毁敌军打造的巢车和云梯,不然滇池县只怕是不保。”站在城楼上的益州郡太守高颐拱手向娄七谢道。
对于娄七这位军司马,他颇有好感,娄七武艺高强,带着寥寥数人冲破围城叟夷的追逐,将成都大军不日南下的消息传递到他的手里,让滇池县的军心为之一震,坚守待援之心坚固无比。
另外娄七在传达完大军即将南下的消息后,没有离开滇池县,而是和他一起坚守滇池县,娄七有统兵作战的能力,对于目前滇池县缺乏良将的情况,做出了很好的补充。
“高府君谬赞了,某不过是做好自家该做的事情。”娄七不敢托大,出身黔首的他,对于士人他是敬而仰之,更何况是高颐这等忠心之人。
第103章 有大志向的朱褒
“景府君,给句痛快话,你降还是不降。”
牂牁郡郡丞朱褒叫嚣道,语气没有了往日劝降的平和,满是急躁的气息。
被囚禁在囚车里的牂牁郡太守景毅,眼睛半眯着,盘着腿安然的坐在囚车里,对于郡丞朱褒近乎咆哮般的质询话语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如同佛子在坐禅一般,不为外物所动。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朱郡丞,你的性子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急躁,其实说起来,你的才干是很不错的,不然我也不会任命伱担任郡丞的职位,至于你的急躁的性子,我是想你由于年轻的缘故,所以性子比较急躁。”
说完这段话的景毅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朱褒,朱褒身材雄伟,长得很是不错,早年潜心向学,学问也很不错,再加上朱褒出身牂牁郡大族,家族世代出仕牂牁郡郡中的要职,如此的青年才俊,出身不错,才干不错,日后的前程当是不可限量,只是眼下可惜了。
“诶。”
他不由了为朱褒的才华叹了口气,似朱褒这样的牂牁郡青年才俊的冠盖,却是受到益州郡大族雍氏派遣来的使者的蛊惑,将他这个太守囚禁了起来,断绝了和成都方面的联系,不再遵守成都的命令,犯下了谋逆的大罪,更是断送了自家的未来,一下子从未来可期变成了没有未来。
“年轻人多少会有些毛毛躁躁,老夫也能理解,我本来想着通过言传身教,好好的教导你,却不想,你除了急躁的性子,还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你朱氏作为牂牁郡的大族,世仕州郡,他人敬而仰之,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郡丞的职位,又何苦不满足呢?”
“雍氏许你牂牁郡太守一职,他雍氏是益州牧吗?有这等的权利吗?”景毅还是心仁,不想朱褒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劝告朱褒道。
“说到底雍氏不过是一个地方豪族,连益州郡太守都不是,你听从雍氏使者的蛊惑起兵造逆,致使你和你的的家族被放到火上烘烤。”
他语重心长,全然不顾对面朱褒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以及拧作一团的眉毛,他用起以往对朱褒的称呼。
“阿褒,收手吧。”
“我听闻新任刘益州为人宽仁,你若是现在反正,弃暗投明,还来得及。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老夫愿以性命护你周全,另外我在州牧府里有些关系,到时候会帮忙劝说一下,必保朱家无碍。”
“以你的才学,日后两千石的官位,是轻而易举的,又何必急在一时。”
“聒噪。”等景毅说完这些话的朱褒没有任何的悔悟,而是破口骂了一声。
“景府君,如今天下纷争,有志之士无不想有所作为,受制于人,不如制人,就算我日后坐到两千石,还不是要听人命令,遵循朝廷的律令,哪里比得上在牂牁郡割据一方,称孤道寡,来的自在。”
“昔日牂牁郡是夜郎王的地盘,我独不能再为一夜郎王乎。”
“诶。”景毅又是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中带着一丝绝望,他叹息朱褒的无药可救,叹息朱氏日后可能的悲剧收场。
他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朱褒,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再说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朱褒的心如同石头一般的顽固,贪欲如同巴蛇的胃口一般,以他的口才,是劝说不了朱褒回头了。
朱褒见到景毅这幅模样,自然是知道景毅不肯妥协的态度,他大力的挥了挥衣袖,心思复杂的离开了。
——
越嶲郡。
一座崭新的营垒出现在了卑水的岸边,营垒的中军大帐里,越嶲郡的夷王高远在营帐里不安的踱着步,时不时叹上一口气。
“何等的无能。”他停下脚步骂上了一句,从安上县逃到卑水的溃兵口中,他得知了旄牛夷王狼谭在安上县城池前的惨败,也知道了两方前期的军力对比。
三千人对阵一千人,如此大的优势。
旄牛夷王狼谭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反而给他捅了一个大篓子,安上县没有拿下,成都来的大军就可以从泸水进军越嶲郡,他据敌于越嶲郡之外的想法就破产了。
对于惨败后的旄牛夷王狼谭的生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担心的是他诸多子嗣中最为优秀的儿子高定的生死,高定将是他百岁之后,越嶲郡夷人的统帅,是他决定托付后事的儿子。
“吵什么。”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远破口大骂道,面色变得愠怒起来,但下一刻,在看到掀开帐布那人的脸,他的面色立刻变得惊喜了起来。
他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纯粹的欢喜:“定儿。”
“父亲。”高定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在经历一场惨败后,通常带有的垂头丧气的神色,受到过儒家教育的他毕恭毕敬的向高远施礼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高远走上前去,伸出两只手搭在高定身上,仔细打量着高定的上上下下,良久,他放心了下来,高定除了身上有些山林间荆棘的刮伤,其他一切安好。
两人在帐中对坐下,高定饮下一杯浊酒,向高远详细介绍起了安上县大战的详情,以及战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此次大战,本来是势均力敌,就算不能胜利,也不至于败的这么惨,只是战到日中的时候,敌军有一伙板楯蛮作为援军参加进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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