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为王十三年,方知是天龙 第280节
一天时间转眼便过,至下学的时候,赵倜背了书笈,出州学大门,沿着玉江往家中走去。
待到巷子口,却正好见赵父接赵灵儿放学归来。
赵灵儿跑过抓住他衣角:“大锅,爹爹说今天有羊肉和鸡鹅吃。”
赵倜笑道:“舅舅来了,自然要招待丰盛一些才是,灵儿有口福了。”
说完看向赵父:“爹,这位舅舅……”
赵父面无表情道:“他叫做杨简,是你母亲叔叔的儿子,排行十三,惯被称为华州十三郎,平日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文不成武不就,好的没学会,坏的全精通,人品不咋地。”
赵倜嘴角抽了抽,看来自己父亲对这位舅舅很有意见啊,居然说了这么一大堆……坏话。
他想了想,母亲的娘家确实在华州,华州紧挨乾州,属于北方地界。
而玉州则靠着太江,太江横贯大乾境内,江水东南面的数州称为江南之地。
玉州却是在江北,称为江北之地,玉江就是太江的支流,这里距离乾州华州十分遥远。
大乾九十九州,每一州面积都极大,乾州在大北面,玉州则在中心地带。
他思索道:“父亲,母亲说家中是小门小户,也没几个来往的亲戚,可我看这位舅舅的气度打扮……”
“就算小门小户又非一个亲属都不走动,气度打扮……”赵父哼道:“他有什么气度,一副浮夸靡滑的纨绔样,至于打扮……我听说他入赘了一个高门大户,做上门女婿,人家大户要脸面,总不会不叫他收拾得利索些吧?”
果然是做了上门女婿吗?赵倜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想竟然中的,可听父亲的话语,似乎对赘婿颇为瞧不起,但也难怪,当下世上确实对赘婿风评不佳。
“原来如此。”赵倜道:“孩儿知道了。”
“唔……”赵父目光闪烁:“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入赘的事情,他心眼小,脸皮薄,听了受不了掩面离去,可就是咱家失礼了。”
“这样吗?”赵倜点了点头,摸了摸赵灵儿的头:“妹妹也不要提此事。”
赵灵儿晃着两只小辫子:“我才不说呢。”
赵父道:“回家,回家,今天的菜多,你娘忙不过来,我也要帮把手,做两个拿手的出来。”
三人进入巷中,回至自家院门前,便闻到阵阵饭菜香味飘出。
走入院内,却见杨简正坐在杏树下喝茶,本来院里是没有桌子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将屋内的木桌搬出,坐于折背椅上,双腿还搭了一条凳子,摆了个十分舒适的姿势。
看见三人进门,扬简懒洋洋不情不愿地将腿拿下,站起身道:“都回来了,下学了吗?”
赵倜和赵灵儿齐声道:“是的舅舅,已经放学了。”
赵父道:“我去做菜,你们两个在这里陪舅舅说话吧。”
杨简道:“姐……夫,不用做太多了,我吃不了什么。”
赵父道:“山珍海味,珍馐美食吃太多了,吃点粗茶淡菜也挺好,这是家常的口味,你以前没有吃过。”
杨简讪讪笑道:“姐夫这是哪里话,我怎可能没吃过家常菜肴呢?”
赵父摇了摇头:“吃过吗?我看未必。”
他说完转身离去,杨简有些尴尬,但接着咳嗽了一声,扳了扳脸,忽然压低声音:“我问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学武呢?”
赵倜呆了呆,不知对方为何又问出这种话来,自己就算想学,又能和谁学去?
赵灵儿眼珠转动,同样小声道:“舅舅,为何要学武啊?”
杨简道:“身为杨家之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呢?”
赵灵儿纳闷道:“舅舅搞错了吧,我和大锅可都是姓赵的。”
杨简不耐烦地摇头:“你们娘姓杨,你们就应该学武。”
赵倜露出思索,这位舅舅话里有话啊,学武和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刚想询问,就看赵母拿着一只布帕,从厨房中走出:“你们在聊什么呢?我怎么听见什么武的?”
杨简忙转过身,面向赵母,两只手掌在身后用力摇动,嘴上道:“七姐,哪里说武了,七姐听差了吧。”
“听差了吗?”赵母疑惑地道:“都进屋去吧,马上就吃饭了。”
三人点头,往屋中行去,就在这时赵倜忽然感觉耳边传来一声声急迫的呼唤:“公子,公子,快醒醒……”
嗯?这是在叫谁呢,在叫舅舅吗?可怎么响在自己的耳边?
不对,四周分明没人,又是谁在说话?而且这声音好像还有些熟悉?
赵倜猛地感觉丹田内一股凉意升起,直往头上窜来,心中莫名地冒出了一个词,幻阴真气……
他陡然发现身子一轻,脑海之中变化清明,突然便睁开了双目。
眼前哪里有什么玉州杏花巷小院,分明是狼山之内,神庙之后,地脉之眼一旁……
第352章 黑影
嗯?心魔劫数竟然被打断了?
是……幻阴真气干的吗?赵倜露出诧异神色。
幻阴真气居然有打破心魔幻境的能力?
但这又怎么可能,这实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公子,你,你终于醒了。”旁边声音响起,悦耳中带着一丝急切。
“阿朱?”赵倜看向身旁,刚才心魔劫难中正是阿朱在耳边呼唤他:“我入定了多久?”
“自黄天彪与狼天弱化成人形后,又过去了七八日。”阿朱道:“这几天出现些诡异的事情,奴婢不得不唤公子醒来。”
“过了七八日吗?”赵倜思索道:“梦中一日,世上七天,却是有趣……出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阿朱道:“公子,这几日从井口钻出来两个怪物,全跑去那边崖壁不见了,刚才又有一个探头探脑扒着井沿张望,我们害怕怪物越来越多,最后不能抵挡,便商量唤醒公子定夺。”
“怪物?”赵倜道:“什么样的怪物,可曾交手?”
阿朱摇头道:“形状似人,却无容貌,黑色身体扁扁平平,就象影子一般,又如纸片一样,速度极快极快,还没等我们出手,就跑远去了。”
“似人没有面容,黑色的身体,薄薄如同影子?”赵倜皱眉道。
“公子,正是这样,就似人影单独存在,但会发出声音,是那种尖锐怪诞的笑声,能够表达情绪,从井口出来后好像十分兴奋……”阿朱点头。
赵倜缓缓转身,向后面远处的山壁位置看去:“都跑到那里了?”
“就是那里,之前公子示意有东西存在之处。”阿朱道。
赵倜道:“前面我感觉那块有活物在,大和尚也察觉了,这井口爬出的东西既然汇聚过去,那块隐藏的十有八九也是这种黑影怪物。”
“恐怕是的。”阿朱道:“它们速度太快,窜远后我们谨记公子嘱咐,没有追赶,可担心越来越多,所以才……”
“无妨。”赵倜摆了摆手,看向井口,这时氤氲白气已经淡下,比最开始的浓郁程度减了八成左右,但还是要远比外面浓厚。
“继续修炼。”他微微沉吟,怪物出来并不主动攻击人,反而跑走隐藏,应该是有所顾忌,既然这样,在怪物没有很多的情况下还是修炼为主,毕竟眼前这等机会千载难逢。
几人闻言全都称好,开始接着吐纳修行,赵倜沉心内视,发现幻阴真气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也进入到十二重楼第四层白虎胛内,且紧贴着上方,看样子随时能够突破第五层离火关境界。
这真气到底什么来历,究竟是武学还是道法?真是所谓的古时长生真人所创吗?
赵倜感觉没有那么简单,这真气以往种种神异不说,居然能将自己从心魔劫境之中强拉出来,而且身体还不受损,根本难以想象。
他此刻回忆这门功法的一点一滴,回忆祖母高滔滔的所有话语,却愈发迷惑。
这门功法既然这么厉害,那山海观的人到底有没有练习?
如今能肯定的是逍遥子并不会这功法,也就是说逍遥子幼时逃离山海观,并没有携带或者背下这门功法。
既然是山海观三大镇观武学,逍遥子为什么没有带此绝学走?
就算时间再急迫,不方便随身携着,那么背诵下来总还是能够的吧?
逍遥子惊才绝艳,大抵也有过目不忘之能,多背下几本秘籍应该不成问题。
除非是这门武学其实有极大的弊端存在,练习得不偿失。
或者这是一门残缺功法,缺损实在过于厉害,所以逍遥子才放弃掉了,当时背了一些完整的武功在身。
而以逍遥子那时的年岁,必然也不会考虑到什么推演补充功法的事情,三门功法记了完整的无量海宝箓,山字经,放弃掉了幻阴经,转记别的完整武学。
这么做其实没有错,因为幻阴经山海观只有六层,残缺不全,而且光只这六层练习都说不定多么艰难困苦,每进一步如临悬崖般险恶。
自家是因为练武没有瓶颈,所以才感到轻松,换另外一个人练习,说不定会如何,更别说推演了。
至于祖母高滔滔,倒是应该修有此功,她当年受伤极可能是昆仑出手,而昆仑不会对皇帝之外的人下手,那么就是刺杀英宗皇帝,祖母阻拦才受的伤,然后一直用幻阴经镇压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幻阴经,恐怕早就薨世了。
昆仑的武学何等高深,而且有机关之物存在,更有法术,虽然说那时天地灵气稀薄,甚等于无,但既然能聆接碧游宫旨意,那么付出什么特殊代价,使用出一些小法术,也未尝不能。
祖母高滔滔延命多年,可最终还是没有完全参破幻阴经第七层,否则说不定就会不死。
她去世之时手上掐着的那个指诀其实没有谬误,可惜的是功法运行未全部推演出来,停留六层境界,没有晋升七层。
赵倜此时心内种种疑惑,幻阴经并非简单,说不得大有来历,甚至他都有些以为自己所练是否与以往他人练习相同。
或者换一种说法,是自己练对了,别人练错了,所以自己的幻阴真气才有种种奇特的效果。
他思绪翻滚,想了许多可能,但却最终无法确定,最后悠悠一叹,望了一眼井边,开始继续练功。
转眼又是不少时辰过去,突然间赵倜睁开了双眼,朝前望去。
这时却是周侗护法,开口叫道:“公子,那东西又上来了。”
赵倜已然瞧见,井口之内正鬼鬼祟祟地探出一片薄薄的黑色之物。
这东西半圆形状,单薄如纸,向上缓慢伸出,最后露出个椭圆的头形,然后是脖子、身体。
赵倜仔细打量,只看此物虽属人状,但通体漆黑,没有容貌五官,身上也是墨色覆盖,真就如同影子一般无二。
但与影子还是有所差别,影子随着人动,没有自主意识,眼前这东西却明显具备独立的思维,能自主行动,该是精怪一样的玩意儿。
周侗呼喊出声,所有人睁开双眼,毕竟知道存有怪物,此时都只是单纯纳入灵气,并没有边吸收边修炼。
几人看赵倜没有下令,便沉默不动,静观其变。
只见这黑影鬼头鬼脑,偷偷摸摸,身子探出一半便即停下,面向前方,虽然它头上没有面容,但几人都没来由地感觉这东西正在观察他们。
赵倜面无表情,心中十分诧异,这究竟是什么怪物?从来没见过不说,也与所知的妖鬼大相径庭,不是传统意义上精怪之类。
看几人没有什么举动,黑影歪了歪脑袋,慢吞吞地全部爬出井口,接着发出一阵仿若嘲讽般的笑声,在井上叉腰而立。
赵倜眯起双眼,忽然抬指点去,一道幻阴真气霎时直射黑影。
他的幻阴经已然十二重楼第四层,而且隐隐有向第五层突破的征兆,这一指愈发的空谧无声,似乎虚空而来,无痕无迹,无始无终。
黑影立刻跳了起来,嘲笑声变成了惊叫,身子快得简直发指,只是一晃便已经在三丈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