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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高岭之花的爱人 第52节

“嗯!别害怕,坚持!很快就到医院了!”

“好。”

田恬跑出单位大门,冲到人来人往的行道上。

苏聿容感到身上又痒又烫,胸口沉闷,力气一点一点被抽离,灯光和行人,以及整齐的行道树在他眼里变成了模糊的线条。他的一只手臂无力地滑下去。

田恬吓得要死,他边狂奔边带着哭腔喊:“聿容!宝贝别睡!说句话……我爱你,快说‘好’,快答应我!”

“好。”他回应的声音已经带上浓重的鼻音。

“我爱你!”

“好。”

“我爱你!”

“我也是。”“我爱你。”

田恬冲进急诊,一位医生帮田恬把苏聿容放到担架上测量血压,另一位医生抓紧询问情况。

“……好像是过敏,对什么过敏?我不知道!我是、我是家属。大概一小时内没吃过药,中毒?我不知道……过敏史,对不起我不知道,要不你先救救他!”

另一位医生插话道:“血压测不太到,患者好像休克了,先推进去!准备抢救!”

田恬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他下意识抓着担架床边缘跟着跑,“宝贝,我爱你!活着!活着出来爱我……”

医生诧异地看他一眼,然后一把把他推开,“家属不能进,快去办手续。”

“进去先打开通道,自述过敏,准备注射肾上腺素和糖皮质,抽血准备,不排除中毒……”

田恬看着苏聿容被推进了抢救室,有路过的医生安慰他:“他已经进去了,现在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医生会尽全力的。”

他强自镇定下来,去挂号补信息,可是他没有任何苏聿容的资料,又乱七八糟地想到应该先联系他的家人。

所以他给程季彦打了个语音通话,这是他所知道的和聿容父母关系最近的人。

“没想到,居然会接到你的来电,你……”

“苏聿容在抢救,帮我联系他的父母。”

他们来得很快,谭辉泉和程季彦都有些失态,苏白壶还算镇定,走进来的一路都在打着电话。R医院只是一家小三甲,苏白壶不认识他们院长,打了好几个电话才通上话。

很快,五六个看起来很有资历的专科医生先后进了抢救室,开始现场会诊。

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很客气地向他们通报情况:“您是苏白壶先生、苏聿容的家属?别担心,患者已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不排除病情出现反复,所以还需要监测生命体征,其他相关检查也在同步进行……”

程季彦陪着苏聿容的家人,田恬独自走出急诊门诊大门,左右看看,急诊门口没有台阶,他只好盘腿坐下。

他并不是唯一这样做的人,事实上急诊门口靠墙坐着许多人,有的麻木、有的痛苦,有的看月亮、有的看地上。

在这个地方,每个人应当都是哲学家。生死之外无大事。

作者有话说:

本周还有~最近有点忙但会尽力写!为我的缓慢道歉。

第60章 全都听见我爱你。

苏聿容在抢救室待满了48小时,确认完全脱离危险后,被转入普通病房继续输液观察。

田恬这几天口头上向领导请了年休,领导估计也听到些风声,爽快地答应了,让他回来再补流程,多的暂时没说。苏聿容在抢救室的48小时里,田恬一直盘亘在急诊门诊,有空出来的椅子就坐椅子,没椅子就坐地上卡在墙角里睡觉。

来看望苏聿容的人整日里来来往往,田恬没好意思去露脸,就躲在一边远远地守着。有两次被程季彦看到,他走过来说:“回去吧,这儿没你的事。”

田恬看着他的脸色想,也许他是好意劝自己回去休息吧,只是他们之间好像始终无法好好说话。

“他没事了我就走。”

程季彦站着,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他走后田恬悄悄把自己穿了两天的T恤拉起来闻了闻,不出所料馊了,衣服是藏蓝色的,胸口的位置析出了一圈圈黄白盐渍,看起来特别显眼。上厕所的时候照过镜子,下巴上的胡茬子都冒了出来,头发乱糟糟油腻腻的,本就不富裕的颜值现在雪上加霜。怪不得程季彦用那种眼神看他。

48小时后,苏聿容被推出抢救室,田恬躲在一块绿色医用屏风后面偷偷看他。他已经醒了,除了表情有点不耐烦,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恢复如常。这两天田恬从手机百度上学习了很多关于过敏性休克的知识,知道这病往往突发而危险,但预后良好,救治及时就会很快没事。

苏夫人正在劝他转院,转到条件更好的私立医院,苏聿容不同意,他们一行人就在门口僵持。

苏夫人很不理解,低声劝说他:“这里人员太杂了,又脏、又闹,你住着不舒服,圣慧医院那边空气好很多。你以前都在那儿看病的,怎么现在不愿意?”

担架床在推行的时候是放平的,苏聿容躺在上面,费力地朝四周看,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他回过头对苏夫人说:“妈,我住不了几天,不用麻烦。”

“是不是记挂公司?你放心,你爸爸已经安排了职业经理人替你看着。”

“不是,是因为这个医院离我男朋友工作的地方近。”

这句话让那个偷听的人面红耳赤、心尖打颤,他简直不敢去看苏家亲属的表情,扯着自己两天没清洗过的形象快速逃离了现场。

这还没完,到家他给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好多条信息涌进来,其中李姐的最具代表性。

不理解:“朋友,你这不是出柜,你这是把柜门炸了!”

不理解:“炸!”

不理解:“了!”

田恬的脑袋也炸了。

连一把子年纪的昆哥也来凑热闹:“我听说了你的英勇事迹。我说怎么老见你在门口扫自行车奔那边儿去呢,小田你能干。哈哈。”

王思梦:“田哥!!整条街都知道啦!!!你现在是福梅路最彪的仔!街头的水果店和街尾的卤菜店老板,都向我打听人救过来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tw苏总好了吧?”

田恬:“……”

怎么会这样,怎么感觉全单位都知道了。他抖着手问李姐:“你们怎么知道的,当时都已经下班了。”

李姐秒回:“哇,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不敢见人了。李涛啊,周三一早他就在机关综合楼巡回演出,拿着一摞发票还是合同,去一个办公室走一个流程演一遍你的事迹。”

不理解:“他真不地道。”

不理解:“但是你更搞笑,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也只能是他了,田恬能感觉出来,自己应该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他很多次。当天在场的人里,院办的都很谨慎,田处一定会嘱咐他们别外传的。承安建工那几位就更不会了。

这,不是一般二般的社死。他完蛋了,他的人格死于一场英雄救美,享年二十七岁。尴尬而壮烈。死得其所。

田恬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在绝望中思考,辞职以后,他是去草原放牧好,还是去海上挖石油。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一看是苏聿容打来的,田恬犹犹豫豫接起来。

苏聿容的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在上班吗?我转到住院病房了。现在可以探视。”

“太好了,那你好好休养。”

苏聿容:“……”

“我想见你。能过来吗?”

田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怕了,他有点儿退缩,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光明正大和同性爱人在一起的准备,他不敢想象他的工作生活将发生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实话实说:“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苏聿容那头静了一会儿,他说:“你打算,喊完就跑?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真心的!”

苏聿容轻轻笑了下,“我把其他人都支走,你愿意过来吗?”

到底还是要去亲眼看看他才能放心,田恬答应了。

挂了电话,田恬暂时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去洗澡、剃胡须、敷面膜、挑衣服、抓发蜡,想尽量漂亮点儿。他决定把运动手表换掉,在抽屉里找手表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一只黑色绒面盒子,看起来特别精美,像用来盛装名贵珠宝的东西。应该又是苏聿容塞在这里的,也许是他的袖扣、领夹,或手表之类的。

田恬随手打开,怔住。

里面装的既不是珠宝也不是手表,是他送给他的黄角兰和猴子香囊,他以为早被他丢掉了。

花朵已经枯萎成焦褐色,香囊的气味淡得几不可闻。它们静静地躺在泛着光泽的黑色短绒上,得到了与其本身并不匹配的呵护与珍藏。

这时,苏聿容的电话又打来,田恬把盒子关好放回原位,接起电话,那边问他出门没有。

“还没,马上。”

“帮我带个剃须刀,电动的就行。”

“好,别的呢?”

“没了,把你自己带来就行。”

田恬买了水果和鲜花,打车来到住院部,找到苏聿容发的病房号,房门关着,他从门上20公分长的半透明玻璃朝里望了一眼,好像除了床上的人影之外,确实没有旁人。

他便径直推门进去,轻轻喊了一声“聿容”。苏聿容闻声转头,说:“总算来了。”

病房里摆满了花,一整个花香四溢,没给田恬的白色小苍兰留立足之地,他只好先把花和水果都放他脚边。

苏聿容还在输液,半靠在病床上,看着精神还不错,只是憔悴了些,生大病最是摧残人。

田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道:“你真的吓到我了。对什么过敏?我居然不知道,真是对不住你。”

“估计是一种香料,但不确定到底是哪种,也许是茴香也许是桂皮。小时候我容易过敏,遭过好几回,有时候症状轻,有时候症状重。最严重的一次和这次差不多。”

他一说,田恬恍然想起来,之前赵阑提过,苏聿容因为过敏体质需要吃一种药粉调理,程季彦为了让他吃得顺口些,把它们灌进胶囊里,还为他买空气净化器回来研究。

只是认识以来,苏聿容自己从没提过,田恬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好在苏聿容还好好的,否则他可能要拿命赔他。

“过敏这样反复无常吗?”

“嗯,抵抗力好的时候也许接触到过敏源毫无反应,体质差的时候少量接触也会引起不同程度的反应。”

“工作再有意思也要注意休息,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苏聿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而心绪难宁、彻夜辗转的种种狼狈失态实在不好对他说出口。

“以后千万要小心了。”

“好。”

“饿不饿?渴不渴?还难受吗?”

“不。来帮我剃下胡子。”他手上连着针管不方便。

电动剃须刀没有剃须刀片刮得干净,田恬上半身支在床边,抬着苏聿容的下巴仔细检查。离得近,苏聿容深棕色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田恬说:“你再盯着我,我就要亲你了。”

苏聿容没说话,当然也没把眼睛转开。田恬懂了,有些人的嘴比啄木鸟的还硬。

亲上去的时候却又觉得比棉花糖都轻软。电动剃须刀在一旁嗡嗡地响着,让田恬回想起小时候家里蓝绿色的台式风扇,金属材质的扇叶,在转动时切割空气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那是夏天特有的声音,往往混合在蝉鸣虫吟间,还有家家户户夏日午眠的呼吸声里。听久了人会昏沉迷醉,就像田恬此刻的感受。

有人推门进来,他们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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